第五十一章：囚佛堂（1/2）

六娘是个记性不错的人，但她也不能完全记得自己手底下的所有东西。她身边有两个姑姑专门管着东西的，两人不会询问这一样东西为什么送给某人，她们只会清晰地记录出库和入库。

皇后身边的一位女官领着四个宫女去了东宫昭台殿，将管库的两个姑姑和账本都带来了。六娘看着被端正放在她面前的账本。

她亲手翻开了，送给吕充衣的贺礼那一页上，的确写着青玉莲花镯子一对。

哦，她想起来了，当时她送了那么多首饰给吕充衣赏玩，且都价值不菲。其中就有好几对镯子，又是翡翠的又是和田白玉的，滇池青玉是最不值钱的一样。

至于这一对镯子是怎么来的？这还是去年五娘和南安郡王府订婚，宁国府进贡的随礼之一。

宁国府送来的东西不会有问题。因着六娘的身份特殊，凡是从宁国府带进宫里的，都由赵夫人身边两位管事和常来府中问诊的许大夫亲自查看；进宫门的时候，还有把手的侍卫查看。

青玉镯子送进宫之后一直躺在昭台殿的地窖里头，没有挪动。直到吕充衣有孕了，六娘在礼单中随手将它添了进去。

六娘并不相信是在转手途中被人弄错了之类。因为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将一对冷玉镯子和青玉镯子弄错——冷玉又不是一般的东西！整个大越国还不知再有没有像这对镯子一样大的一块冷玉呢！

如果是有人图谋杀害吕充衣、顺便陷害她，一箭双雕，那么出事的地方要么是昭台殿，要么是吕充衣的寝宫。

六娘开始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服侍的宫人们。

是谁？

然而赵岚并不肯给她时间去查。“太子妃这样做虽然耸人听闻，倒也不难理解。”赵岚冷声道：“原先的太子妃殿下不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太子妃没有子嗣，吕充衣却怀了孩子，寻常大户人家的主母心里都会不痛快，太子妃也是容不下吕充衣的。”

赵岚的眼睛里盛满了嘲讽。

不过没人会指责她对正室不敬。就算不是今日这样场合，她对六娘也没有多少敬畏。

“赵良娣真是冰雪聪明，揣度起别人的心思来头头是道。”六娘并不看她，兀自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一枚祖母绿戒指：“你就这么肯定是本宫蓄意谋害吕充衣？”

赵岚笑道：“您的镯子都戴在吕充衣手上了，还能有假吗？吕充衣真是可怜啊，好容易有了孩子，倒成了太子妃殿下的眼中钉。不过殿下，您不必担心，您是太子的正室，如今东宫争储情势堪忧……再怎样太子都不会休了您的！嫔妾劝您一句，您也是年轻，哪儿有不犯错的。在皇后娘娘面前认了，皇后娘娘念着往日情分，多半还是能原谅您的。”

六娘心内冷笑，是，太子不可能休了她。就像前头的冯媛一样，不论她做了多少罪过、不论她怎样不得太子的喜欢，太子始终没有休了她，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儿。朝堂动荡之际，太子夫妇不齐心、还闹出休妻的丑事，绝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就算不休了她，等太子掌控权势荣登大宝之后，秋后算账将她丢进冷宫里还是轻的。

“赵良娣还知道本宫是太子的正室啊。”六娘倒是笑了：“本宫还以为赵良娣忘记了这一点。”

赵岚一张笑面骤然沉下来，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周妙莲这个女人，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若不是周妙莲暗算了她，她怎么会从侧妃降位良娣！她那盆水仙花里的东西多少年了摆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偏偏被周妙莲给翻出来了……

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而且，前头太子妃逝去后，若不是因为周妙莲横插一脚……怕是，如今成为太子继室的人就是她了！她出身尚可，还有太子多年的情分，从侧妃扶为继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太子竟然不顾她的情分，转而娶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哼！

然而这个时候，六娘突然转首朝皇后伏地叩头，道：“儿媳有罪，请母后惩治儿媳吧。”

赵岚霎时一喜，眉眼都挑起来了。

皇后有些惊愕地看着六娘。

“禀母后，儿媳管束东宫不利，致使吕充衣遭人谋害，赵良娣不懂规矩、污蔑正室。长此以往，东宫如何安宁，太子又如何专心朝政。”六娘平静而坚决地道：“儿媳向母后请罪，恳请母后惩罚儿媳禁足佛堂，面壁思过。”

“太子妃，你……”赵岚气得面目狰狞：“我何时污蔑了你！事实如此，是你自己巧言善辩……”

“赵氏，够了！”皇后冷冷将面前装着青玉的匣子推开，斥责道：“本宫和太子妃说话，哪里有你插言的余地！还不速速退下！”

“皇后娘娘！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赵岚不服：“您忘了从前的太子妃冯媛吗？若不是她，太子早已儿女绕膝……”

皇后闭目不理，上来两个女官拉着赵岚往外走。

赵岚愤愤地跺脚道：“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无奈地跟着下去了。六娘最后看了她一眼，叹一口气，与皇后道：“赵良娣的话也是儿媳想要说的。求母后明察秋毫，儿媳没有谋害吕充衣。”

皇后不置可否，半晌冷声问道：“我不与你费口舌，赵岚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历来后宅里头正室和妾室的战争都是很惨烈的。

身为皇后，她更是经历过太多嫔妃之间的可怕争端。会有很多人死，会伤及无辜，宫中那些枯井里头全是层层叠叠的冤魂，能活着的人脚底下都踩着别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