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赏花会（2/2）

吕侧妃接下了照料她的重任，其实也就是接下了一个大麻烦。

六娘脑子里想着吕盈袖那张温顺的面孔，暗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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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冷一日一日地褪去，凤坤宫中百花次第绽开。在清明节过后的第三日，皇后得了闲，便在宫中举办花会，宴请内廷三品以上的嫔妃和各位公主、皇子正妃、亲王妃等女眷。

皇后其实是个节俭的人。早年的时候，匈奴、乌孙作乱，各路将领都在外征战，国库空虚。到了后头，在永康帝的励精图治下，收复了失地、造福了国民，越国也算强盛了。

只是日子安稳了，宫中贵人们也心浮了。永康帝晚年痴迷女色和炼丹术，年轻的皇子们争得不可开交，皇后也渐渐喜好上奢侈享乐。

皇帝又不喜欢她，她只能用这些乐子来打发时光了。

正午的时候阳光明媚，众位宫廷贵妇们一一地到了。因着是在凤坤宫中宴饮，寻常妾室都没有资格列席，六娘等小辈里头就只有正室了。只是还是有一个例外，因着吕充衣有孕皇后看重，特意吩咐六娘将吕充衣也带过来。

皇后此举固然是心情好，给吕充衣恩典，也是拿着吕充衣的肚子震慑其余皇子亲王，让他们日后不敢再诟病太子福薄没有子嗣。

吕秋菱惊喜之余也十分紧张。她从前就是个小小的良人，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在这些身份高贵的宫廷女眷面前露脸。甚至，她连自家婆婆皇后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六娘早早安顿了软榻的马车和她一同去凤坤宫，另外带上了太子赏赐的两位医女和四个姑姑，暖炉和厚些的衣裳也都备着了。等到了凤坤宫，皇后也专程遣人过来接应了。六娘一路进凤坤宫主殿，因着时辰早，里头没有客人，只有和敬公主正陪着皇后将木合香的香料小心地铺在蒸笼里头。

吕充衣跟在六娘身后请安。皇后微笑赐坐，慈爱地看着吕充衣稍稍显怀的肚子道：“这几日御医怎么说？膳食上头可还好？”

吕充衣低微惯了，在皇后跟前坐着脸都红了，自然不敢说话。还是六娘笑着道：“回母后，吕充衣虽然是头一胎，好在身体无碍，年岁也不小了。她有孕后不过贪睡些，没有吃不下饭的。”

皇后点头道：“如今是用的什么药？”

六娘道：“一直吃着院判大人开的茯苓养生膏。”

“好，要什么稀罕的药材就过来回我。”皇后笑道：“东宫里头不常有这样的喜事，我这边滋补养身的好药倒准备了许多，只是没有用的时候。”

六娘笑而不语，受宠若惊的吕秋菱则更拘束了，低着头简直想要缩到六娘身后去。

好在这个时候陆续有宾客到了。

和上一次不同。今日纯贤贵妃和昭德妃两人竟然是最先到的。

皇后一听是这两个不省油的灯到了，忙扶着女官往前厅去。昭德妃她是从没正眼看过的，然而纯贤贵妃她却不敢得罪。

二人正一前一后地进来，面上都笑意盈盈地。见了皇后和太子妃，冯贵妃先拜下去请安，那边刘妃才笑着微微屈膝。皇后也不计较，拉着六娘一同坐了，笑道：“本宫素来知道你们二人都是喜好侍弄花草的。凤坤宫里的花草比起你们宫中怕是不如，也就大家一块儿坐着玩罢了，你们不要嫌弃。”

刘妃一如既往地伶俐热络，掩唇笑道：“皇后姐姐说哪里话，我们会个什么，养的那些怎么有凤坤宫里的花草名贵啊。”冯贵妃端茶饮了一口，淡淡笑道：“我年纪小，宫里的花草也就那么几样，不懂这些。”

冯琴冷淡的态度显然让皇后觉得有些尴尬。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神色，很快温和道：“你们都谦逊了，我是俗人一个，虽然凤坤宫里花草多，我却更是不懂的，由着底下的人侍弄罢了。”说着站起来道：“不如现在就去静月湖那边坐吧。”

刘妃笑着道：“那感情好。”冯贵妃不言不语，点头示意。

皇后招了两个宦官吩咐道：“稍后姐妹、妯娌们过来，也都往静月湖那边去吧。既然是玩乐，这体和殿里头未免太沉闷了，传膳也去静月湖吧。”

宦官应声退下，忙去安排了，众人携手往静月湖去。

静月湖其实是太液池的一条分流所形成的荷塘罢了。

这个时候，就算有寿山的热泉水引进来，那六月份才该开的荷花也是开不了的，湖面上不如夏日时那般灿烂。不过湖畔就是绵延不绝的花圃，里头迎春、杜鹃、山茶、玫瑰、牡丹、铃兰等宫中常见的花草就在前两日都开了，远远瞧着一圈儿五彩缤纷，倒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六娘自然走在皇后身后，吕充衣被两个婆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四周护卫的宦官宫女更是如众星拱月，瞧着倒比纯贤贵妃的架势还盛。只是吕充衣胆小，和皇后、贵妃走在一处连抬头都不敢。

六娘对待吕充衣十分温和。她亲手拉着吕充衣的手，轻声和她道：“看你也是个不养个花草的，平日都喜欢什么？”

吕充衣在皇后跟前拘束，六娘倒是她在东宫里日日能见到的人。遂腼腆道：“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能喜欢什么。我宫里寝殿后头开了两片田地，种了南瓜和葡萄。比起养兰花、养梅花这样的雅兴，我哪儿会这些，就觉得那南瓜长大了、当个凳子坐着，那香甜的气味闻着可舒坦了。”

六娘一听倒是好笑，忍不住道：“你这才叫雅兴呢。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也爱种些瓜和葫芦。瓜长大了，晒干，把里头瓢挖掉，请好手艺的人在外头雕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最后摆在炕上，比那长毛子的套娃都好看。”

吕充衣听着眼睛一亮，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真的吗？那个东西外头能刻出什么好看的来？果然是贵人呢，玩个瓜，都有这么巧的心思。”

“有心思又如何，我自进了东宫就都不玩了。”六娘淡淡地笑：“你知道的，宫里头不让玩这样不上台面的东西，旁人还好，我做个正室，玩这些不讲究的东西就遭人耻笑，让上头知道了，也得说我干些百工的贱活。”说着沉默了。

吕充衣不禁有些黯然，心道：还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就连太子妃娘娘也都不如意的。倒不成想太子妃娘娘今日能跟自己交心说这些，这样看着，太子妃该是个温和慈爱的人吧？怕是比那喜欢把人盯得发毛的吕侧妃好相处些。

日后有了机会，还是多奉承着太子妃……也给自己多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