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第二章

三年前，之欣由德高医院派到郑家照顾郑家80岁的老太太，郑老太太因为跌倒造成骨折正在康复期，之欣作为德高医院的专业护士来照顾老太太，半年后，老太太身体基本康复，但却喜欢上了之欣这个温和懂礼、落落大方的护士，非要留下来作为自己的专职护士，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就是：“她和我是一个频道的人。”原因是康复期的时候，老太太要之欣给她念书，之欣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书籍，恰好符合老太太兴趣，磁场相吸，于是她更把之欣亲近成了自己的“同道中人”。德高医院是郑家集团公司属下产业，老太太的需求医院是一定要满足的，征求之欣意见时，她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在全省都鼎鼎大名的德高医院在滨海市的医疗界以“二高”著称：医护人员高薪，医疗水平高超，但郑家给出的薪酬标准比医院还高，还有周末定期的两天假期。在这边工作的三年时间，之欣倒是有意外收获，那就是郑家人没有一般大富人家的各种规矩和苛刻，加上之欣本身是那种大方知礼，善解人意的女孩，在这里她如鱼得水，开心地工作、生活着。

周日5点左右，结束周末的之欣回到郑家，一进客厅就看到郑夫人和郑家小姐严薇薇拿着本杂志，正兴趣盎然地研究什么，见之欣进来，薇薇立刻招手让她过去，指着杂志上一个美女图像对之欣说：“之欣，你看看，我正和妈妈说呢，也不知到严辰的眼光是怎么啦？越来越lo，怎么会交往上这么艳俗的女人。”之欣一看，杂志上登载的是郑家唯一的公子郑严辰和时下一名正走红的明星在一起的照片，之欣对那明星也有点印象，好像是靠一部仙幻奇侠剧走红的，不过她更出名的是平时装扮的大胆出位。郑夫人拿过杂志，扔在一边，说道：“谁不知道严辰的三分钟热情，说不定明天就是另外一个明星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安定下来，好好结婚生子。”她摇摇头，叹口气又说：“不过，我儿子那么优秀，要真找到一个能配得上我儿子的女孩，还真是有点难啊！”郑夫人一副儿子天下无双的自豪。薇薇撇撇嘴，冲之欣眨眨眼。之欣一笑，“天下当妈的都一样，果真是孩子再差，都是自己的最好啊。”当然这话她留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来。之欣到郑家三年，和郑家人相处融洽，郑家老太太，郑夫人还有郑家小姐微微，她都从心底喜欢着，也感激这家人对自己的厚待。惟独的，就是郑家唯一的公子郑严辰````。其实到郑家三年，之欣和郑严辰接触不多，郑严辰一般只在周末回来，而周末之欣一般则休假回家了。按说两人少有接触，之欣不该对他有什么成见，现在之欣对郑严辰的反感，全赖记忆深刻的第一印象。那是之欣到郑家工作后大概一个月，因为那段时间郑老太太刚刚从医院回家康复休养，根据康复流程之欣每天会给老太太做理疗。那天根据康复医师的医嘱，之欣稍微用了点力气，老太太估计是年龄大了，一点点痛都放大到十倍的哀嚎和呻吟，正在这时，忽然见一个高个男人冲到之欣面前，大声呵斥：“停下！”之欣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停了下来。只见那男人用手指着之欣：“你是专业人员吗？没听到病人已经痛得受不了了吗？叫你们高院长来，立马换人！”那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气势让之欣半天回不过神来，反倒是躺在床上刚才还杀猪宰羊般呻吟的郑老太太利索地坐起来，慈祥地对那气势逼人的男人笑道：“辰儿，没事的，我就是想发泄下而已，和项小姐没有关系。”这个颐指气使，指手划脚的男人正是郑家唯一的公子郑严辰。按说了解清楚了状况，错怪了别人都会有个道歉一类的仪式，但这一切在郑严辰这里都一一省略，以后每次见到之欣，他依然一副目不斜视，眼高于顶的态势。而自从有了这次奇葩的第一印象，之欣一想到郑严辰，就有乌云压顶的心理阴影。原因二就在于郑严辰的各种艳史。作为滨海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德高集团的掌门人，郑严辰在众多期望“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心目中，就是闪闪发光的金矿，渴望捞到一块两块甚至一片金子的拜金女无数，于是郑大公子的绯闻故事基本就是滨海市民的一道下饭菜。艳史对象遍及娱乐圈，也不乏大家闺秀、白骨精类行业精英，但郑公子的艳史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轰轰烈烈开始，过不了几个月，烟消云散后再换个对象重来雷声雨点。之欣从心底看不起郑严辰，一个花花公子，目空一切，仗势欺人，玩弄女性，~~~关于郑严辰，除了印象无比恶劣的第一面，之欣了解并不多，但对他印象之坏，可见一斑。一般的香艳故事里面，即使是花花公子，一般都有个潇洒俊逸的好皮囊，但在之欣看来，郑严辰整天沉着一张脸，自以为是到极点，完全和帅沾不上边，如果没有金钱和家庭背景还一副臭脸，这种男人，就是免费送估计都没有女人愿意接手。所以当郑夫人感叹没有女人配得上她儿子的时候，之欣才会有那么快速自然的心理化学反应。

给郑老太太做完例行检查，并念了一段郑老太太喜欢的书本后，之欣回到自己房间。点开微信，有好友杨明知的留言：“后天几位同事聚会，怎能少了你，特通知，不接受任何理由的推辞。”之欣笑了，典型的杨氏口吻。杨明知是之欣在德高医院的同事，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几年前被德高医院从英国高薪拉入德高的队伍，才到德高，因为年轻且医术精湛被德高外科部的女护士们号称“德高钻石一号”，成为德高众多未婚女性的理想男。之欣到德高后，在外科部工作，和杨明知认识，杨明知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清秀清爽的女孩，他几次给之欣暗示，比如一起吃饭，比如一起看电影，，，诸如此类，之欣当然明白杨医生的心思，非常配合地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最终~~~~~~~促成了杨明知和之欣在德高的好友陈小苇的恋情。因为，每次吃饭，每次看电影，之欣都会捎带上陈小苇，杨明知是个聪明人，眼见之欣无意，陈小苇本身也是个可爱开朗的女孩，加之陈小苇对杨明知早有情愫，于是之欣成功地歪打正着促成了一对好姻缘。但杨明知和之欣的革命友情反而就此拉开序幕，成了一对三观相投的铁哥们。

周二晚上，替郑老太太做了例行检查后，之欣出门了。之欣到饭店的时候，一行人都已经聚齐，除了杨明知和陈小苇，还有另外两名德高同事张伟和许小敏夫妇。说来也有趣，德高医院这样内部自行消化的夫妻同事还不少，同事间经常玩笑说是因为德高的男女都太优秀，彼此不忍心让外面的人抢去，于是先下手为强。之欣这样的状况就让大家很奇怪，之欣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典型的清秀耐看，加上性格自然真实，举手投足自有一种清澈独立，落落大方的气质，这种女孩少不了男性青睐，不应该拖到三十岁都没有恋爱对象，看她一天到黑优哉游哉的样子，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陈小苇就问她：“几次说给你介绍男友你看都不去看一眼，说实话，是不是性趣爱好异于常人？”说着，她还着势扭捏一番：“是不是暗恋我，不好意思表达？现在没有外人，我给你机会听你倾诉情意。”停了下，她神秘兮兮地说：“有这么个可爱的娘子喜欢我，也还不错，来吧，我男女通吃。”之欣听她胡言，笑道：“你做梦去吧，不好好守着你的杨大医生，还男女通吃呢，有那么好胃口呀？”停停，她做出一副反感状：“再说了，我可对你没胃口。”玩笑归玩笑，陈小苇总觉得之欣有故事，但作为好朋友，之欣既然不愿提及，她便从来没有刻意打听之欣的过往，只是暗地里为她着急。这厢，两对人看之欣姗姗来迟，都起哄罚之欣请客，之欣倒也爽快：“是不是看东家才给我的荷包里加了点银子啊，行啊，随便点。”几个朋友一阵闹笑，都知道之欣家境不太好，还需要补贴家用，所以大家也就是闹闹而已，该请客的请客，该aa制的时候就aa，几个要好朋友，随便惯了，全无拘束。于是吃喝闲聊，好不热闹。正说笑间，有几个人从旁边走过，杨明知见了，起身打招呼。其中一个高个男人走过来，显然和杨明知、陈小苇很熟悉，和杨明知两口子寒暄几句后离开。杨明知坐下后给大家说：“刚才那家伙叫罗浩，是我留学时的室友，现在也在德高，在总部，是郑总的助理。”在饭店也能遇到德高同事，也是巧合，杨明知接着说：“我们当时合租公寓，他学的国际政治，是郑总高中同学，后来在郑总邀请下就进了德高总部从事管理。听说做得还挺顺溜的。”郑总就是郑严辰，之欣一听，心里暗忖：“那家伙原来还任人唯亲。”许小敏也挺嘴快：“你这位老室友有没有女友，没有的话~~~”她故意停停，瞅瞅之欣，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之欣一看她那表情，无语：“少瞎操心哈，我不会感谢你当红娘啥的。”不等杨明知说话，陈小苇先接上：“人家早结婚了，要是没有，你想我还不给之欣牵线搭桥？”他两的一唱一和之欣早习惯了，她难得理会他俩，低头夹菜，杨明知一看，立刻转移话题：“人家之欣倒是实在，只知道吃，你俩傻啊，还给人家操心，你们再不吃，等会儿就只有吃盘子了！”两个女人一听，于是咋呼着开始抢着夹菜，笑着说着，一个快乐的夜晚就这样慢慢溜过去。

被杨明知两口子开车送到郑家门口，之欣下车一个人往回走。这几年被亲朋随时瞎关心着，之欣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也不反感，只是很多时候，她郁闷的是自己明明过得挺好的，妈妈要以为自己还沉湎往事，朋友们会以为没有遇到有缘人，就这样，每天开心工作生活，不牵念谁，也不被谁牵念，不是挺好。之欣也知道德高的朋友其实好奇她的过往，但她不想谈及，即使是最好最信任的闺蜜。过去了就意味着烟消云散，还提及有意义吗？那段岁月，是不是真的过去了？？之欣虽然一再否认往事对她的影响，但那段经历确实彻底地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头也没转一下。江海见状对柳江琴说：“要不一起吃饭吧？”那美女笑着，摇头：“算了，不用了，改天再约吧。”说着转身离开。柳江琴走了，江海没有说话，低头吃饭。之欣心底有点奇异的感觉，她不是那种很敏感很小气的女人，但这是江海第一次在给别人介绍时没有介绍之欣是他的女友。可能是江海太累吧，他累得不能再像平时那样礼仪周到，之欣告诉自己。这样想着，之欣心也放开了。“你这个姓柳的同学很漂亮嘛。”之欣心无城府地说道。江海有一秒愣神，他抬头看看之欣，语气有点敷衍：“是吗？没注意到。”听他这么说，之欣笑了：“在你眼中肯定只有两个美女，一个你妈妈，一个你女友我。”之欣大言不惭。江海听他这么说，笑了。

有天，之欣下了班，走出医院，迎面遇到了柳江琴，她依然一身高品位的装束，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脸上有了点点笑容，但这笑容在之欣看来，没什么暖意。“项小姐，有时间吗？我请你喝茶。”柳江琴淡淡开口了，她显然是专门在这里等之欣的。不知道为什么，之欣对柳江琴没有太多好感，她停下，看着对方：“有什么事情，柳小姐，你说吧。”柳江琴笑笑，有点傲慢的神色在眼中一闪不见：“是有点事，给我点时间，我们坐下来聊，好吗？”这么骄傲的人，居然用了征询的语气，之欣却无意去坐下来和她细谈慢聊，她无端地不想和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都像个骄傲公主的女人有深入接触：“柳小姐，我没时间，我们可以站着说的。”见面前这个女人一脸温和，却有一种骨子里的固执，柳江琴牵着嘴笑笑：“好吧，那我长话短说。”“江海是个非常优秀有才华的人，以他的才华和能力，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这个相信你知道。但是~”她有意识停了下，看着之欣：“但没有背景和资本，他拿什么去和同样优秀又有资源的人pk?”“这是个资源越来越少，平台有限的时代，想比其他人走得更高，走得更快，那只能借助平台和资源。”她停了下，明显是想观察之欣的表情：“江海是有远大抱负和野心的人，你知道吧？”之欣愣了，摇头，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太多，而且他太忙，细想好像是没有更多探讨过江海的事业和想法。“可我知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她的语气有点骄傲：“他很苦闷，因为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只能做到某一点位，不可能再有上升可能，财富不可能大量积累，权势不可能掌握在手中，但这些都是他需要的。”之欣心底有点很苦涩很难受的情绪被搅动起来，他需要这些吗？见之欣脸色迷茫，柳江琴轻轻笑了：“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他不愿意和你分享。而我，他愿意告诉我，更因为我能够帮助他很快实现目标。”之欣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周围一片冰冷，一片空蒙，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看着柳江琴：“这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江海的，他如果想成为怎样的人，我都会支持他，也相信他能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去实现。”柳江琴笑了，笑得有点轻蔑：“你以为这世界只要有能力够努力有才华就能实现所有的追求和目标？！呵呵，”她故意停下来，慢条斯理地补充：“看来你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啊？社会的残酷和生存法则都不懂？！”之欣看着她，轻轻笑笑：“在很多人眼中，财富和权势是他们追求的终极目标，但不是我的。”“不是你的，不代表不是江海的，他是有才能有天赋有追求的人，怎可能安于平庸？”柳江琴轻哼一声。

和刘江琴的谈话，如石头一样压在之欣的心口，她知道江海很忙，为了在公司出人头地，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江海从来没说过他的目标是多得用不完的钱和可以随时改变局势的权力啊。下班后，之欣给江海打了电话，“喂！欣欣，有事吗？”江海的声音依旧匆忙。之欣平时听江海这样说，就会赶紧长话短说，然后心安理得挂了电话，免得影响自己的恋人的工作，但今天她却有点心生委屈：“江海哥，没有事情不能给你电话吗？”“不是，但我这边确实事情多。”江海放缓音速，给之欣解释。之欣心里叹口气，她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勇气：“好吧，你先忙吧，等空了联系我，好不？”江海在那边很快答应并挂了电话。之欣觉得心里堵的慌，但她转念一想，还是选择理解支持江海，毕竟他太忙太累。之欣有着让人奇怪的心胸，总是能迅速去包容别人，理解别人，然后让自己尽量开心。但很快的，之欣意识到自己的自我安慰其实是自我欺骗。江海没有如约在忙完后给之欣电话，甚至有两三天音讯全无，之欣终于不能再等下去，她主动再次给江海打了电话。“江海哥，你好久有时间，我想见见你。”她简洁明快地给江海说。“过几天吧，我事情太多。”江海还是那急促的声音。之欣心里一冷，这哪里是相互爱恋着的人的态度和做法，她决定去公司等他，他们两人，有些东西需要澄清，有些关系需要梳理，只有相互信赖，支持，才能彼此依靠走下去。下午6点左右，有人陆续下班走出来，很快的，之欣看到了江海，她迎着他走过去。看到之欣，江海没有常有的欣喜和微笑，他一愣，停了下来，之欣笑着走过去：“江海哥，我请你吃饭吧。”江海微微蹙眉：“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给你说了也没用啊，你又没时间见我，可我真的是想见你。”之欣心底委屈很深，但依然平静而娇啧地说。“我有事，明天我约你，好不好？”江海看看手表，有点着急。之欣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有声音已经响起：“江海，我们走吧。”之欣回头，是柳江琴。她以一种居高临下态势看着之欣，但话好像也是说给之欣：“我们定的是情侣餐，每天只有五份，不可能多带一人参加的。”之欣心底一窒，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转身看向江海，也许是她的脸色忽然苍白到吓人，江海的神情变了变，他回头对柳江琴说：“江琴，我今天不能去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