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啼笑玉成莫负春（1/1）

“真巧，两位姐姐都在。”我同端华抬眼望去，小河对面正是胜玉同齐毅，我们便止了话，等他们走过来。他们向我行了礼，又同端华见了平礼，我便叫他们坐。大家一时语塞，还是胜玉道：“方才公主姐姐同端华姐姐说什么呢，怎么我们来了，倒不说了？”端华笑道：“能说什么，不过是女儿家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你们也来还愿呐。”胜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还愿，是许愿。”端华见她如此这般，当下便猜到了：“该是许个早日得子的愿吧。”胜玉顿时脸羞的通红，下意识去看齐毅，我们也都抬头去瞧，可我才一转头便同表兄对视了一眼，他迅速避开去看胜玉。我的心惊的像停了一般，去看胜玉，她正娇羞地往齐毅怀里靠，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驸马同韩大人都不在？”表兄问。端华看我一眼，我遂道：“驸马今日尚有公务，韩大人么陪儿子放灯去了。”“是么，”表兄神色如常：“驸马如今可真是变化颇大。”“那是自然的，”胜玉道，“如今他可要做公主姐姐的依靠了，寻常人怎么配得上公主呢。”“不过公职在身罢了。”我道。大家又寒暄了几句，我见时辰差不多严琋妤她们应该快好了，我也要赶快去大殿才是。“时辰不早了，孤尚未去大殿还愿，就先走了。”我起身道。他们亦起身，“是，殿下请便。”我笑笑，伸手握了握端华的手，同她对视一笑，便走了。

大殿内，只有慧和大师在殿中打坐，年年如此，我一人入内。“殿下，您来了。”“大师。”我亦唤他。“您先请还愿。”大师递给我三支香，便退至一边。上完了香，我看向大师，他仍旧是虔诚地诵着经。我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大师，孤有个不情之请。”“殿下请讲。”大师没有抬头，因为心中的经不能断。“孤，想为一个人超度。”我知道，慧和大师只为有缘人超度，有缘之人哪怕阶下之囚，无缘之人，即便身居高位，他从来只为心。不料慧和大师二话不说，只取来一纸一笔，递与我：“请殿下写下此人的姓名生辰。”我写下他的名字和生辰，是曾经写下无数遍的字，如今却是最后一次了。“多谢大师。”我将纸递与大师，他接过，看了一眼，哀叹一声：“可惜。”“可惜什么？”我问。大师却是摇了摇头，道：“殿下既今日要为人超度，便许不了愿了。”“好，”我道，“孤也没有别的心愿了。”我记得中元节那一日，他将余生的心愿都许给了我，今日，我只许给他一次又何妨，我愿他来世做一个平凡人，平安喜乐过一生。

我从大殿出来，见定王妃带着端敬在殿外等候，她们见了我，便向我行礼。“快快免礼，相必等了许久了吧。”我道。“我们也是方才才到。”定王妃道。“那便快些进去吧。”我同定王妃道，又看看端敬，出落的越发好了，只是同端华所像不多。“嫂嫂”“公主”，我循声而望，正是严琋妤同箫槿元。“嫂嫂许完愿了吗？”严琋妤问。“嗯。”我看着她们，“你们要不要去许愿？”“不必了，我们结灯之时便许过了。”这回说话的是箫槿元，我看着她，像一朵风绰出姿的莲花。“那便好，”我点点头，“那咱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嫂嫂，今日可是上元节啊，街坊上热闹着呢，咱们去瞧瞧吧。”严琋妤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已累极，可又不忍驳了她的兴，大约是我从来没有妹妹，没有人向我这般撒娇过吧。

因今日集上人极多，我便只带若林、采春，严琋妤同箫槿元也各自带了两个丫头，叫其他人都回去。可刘全不应，非要带人在后头慢慢跟着，无奈，我亦随他去了。

集上处处张灯结彩，这是闺阁女子一年中难得的可以正大光明出门游玩的日子，所以无论年轻姑娘们都出来了。这民间的彩灯色彩绚烂，不必宫中的严谨单调，连我都被吸引，更何况严琋妤和箫槿元两个小姑娘。“嫂嫂，咱们也买等去河边放吧。”严琋妤看着别的姑娘都凑在河边放灯，对我说道。我略有不解，因为在我印象中，只有中元节人们会放灯为故去之人祈愿，乞巧节会放灯为自己求姻缘，可今日是上元节。“上元节也要放灯吗？”我道。“图个乐子嘛，您瞧，那些彩灯漂在河上多好看，何必在意许不许愿呢？”严琋妤看看我，又看看箫槿元。我点点头，她说的对，若是做事一味顾及目的，会失了原本的趣味。

我们每人都买了一盏灯，也给几个丫头买了，大家一起去放灯。可是才走到河边，她们却不敢再往前走了，亦不敢看我。因为迎面正从河沿放完灯走过来的两个人，正是严弘植和心水。大家一时都站在原地，谁也不动，倒是箫槿元，我看见她轻轻拉了拉严琋妤的袖口，严琋妤方往她哥哥那边挪了挪，低声道：“哥哥......”严弘植看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场合，我们本该是要扮演恩爱夫妻的，可却被撞倒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避开他的视线，看着心水：“原来夫君也在此，正好，琋妤你不是饿了吗，咱们一块去用点点心吧。”见我如此道，严琋妤大喜过望，毕竟这样尴尬的场景，谁不想赶紧结束。“是啊是啊，咱们去吃东西吧。”

我们就在河边的一家叫醉仙楼的酒楼的包间坐下，可是尚未坐定，心水便跪在我面前：“民女参见公主殿下。”“你怎知我是公主？”我反问道，“是因为你知道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驸马吗？”“公主......”严弘植欲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外人面前损了我的尊严。我回眸看他，等他继续说下去，他终是没再说什么。我又回过来看心水：“姑娘还没回答孤的话！”心水微微抬头同我对视一眼，可就这么一瞥，我便看见了她眼中的坚定：“是。”“起来吧，”我道，如此看来，她并不像我上回见她那般，也许表兄是对的吧，无论如何，她是严弘植的心尖子，我也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即是驸马的朋友，那也是孤的朋友了。”

大家都坐的不自在，见我不甚为难心水，她倒也识趣，便先走了。之前箫槿元的轿子已然先回府了，只有我的轿子，刘全派人一直候着，我便让她们同我共坐一轿，严弘植说他不喜坐轿，要走回去，我也不在意他是去清兰苑还是严府。我们先送箫槿元回府，到了箫府，箫槿元下了轿，却道：“小女有话想对殿下说，不知可否请殿下屈驾......”“好，”我答应道，又对严琋妤道：“琋妤，孤让他们先送你回府。”“可是您怎么回去？”她不解地问。“让他们送你回去了再来接就是了，正好，若箫大人还未歇息，孤也想去拜访。”严琋妤听我如此说，只好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