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归人怨巧结姻（1/1）

“那袁将军快去吧。”我提醒他，他如梦初醒，“好，”顿了一顿，复道，“我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我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看见他示意我看这身后的一众人，我挥手，他们均退至远处。他方道：“如果我不姓袁，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我偏了偏头，不愿看他，“我不懂将军的意思。”“哼”我听见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不知是笑我还是笑他，“不知从何时起，你眼里再没有我，你何曾拿你看洪垭的眼神看过我，一次都没有。我们儿时的情分当真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么？”“情分？”我回过头，双目直视他，“你也配同我谈情分，这些年，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真当我是傻子吗？那年你父亲在朝堂上逼我父皇抄了靖王府，你亲率军队诛其满门，我就同你不复半点幼年情谊了！”我看见他的眼神迟疑一下，“靖王？我没有办法。”“哼，”这回是我，我笑他自欺欺人，有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去了么？他骨子里同他父亲便是一类人，一样的野心勃勃，妄图功高盖主。“你还是这样，永远只看见你想看见的，从来不拿心看人。”我听见他说，声音有些漂浮，等我回过神，他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很多年以后的我想，如果当时我听懂了他的话，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就都变的不一样了，可是，我大约还是无法彻底原谅他的，因为是他亲手杀了靖王哥哥。

靖王哥哥周宣是老靖王周钦的长子，亦是独子。因为老靖王是父皇的皇长兄，听说很年轻的时候就战死了，王妃曹氏同他的感情很好，没几年就去了，就只剩下一个儿子，袭了王爵，年幼时教长于母后宫中，因为那时父皇的另一位皇兄尚未娶亲便以身殉国了，合宫里只剩父皇一位皇子，便将小靖王养在父皇膝下，直到皇兄出生方回靖王府。这些话都是年幼时听母后说的，母后还说，靖王哥哥性子随了他父王，宁折不弯，不过相貌倒是真像他母亲。我不知道他父王的性格是什么样，不过他母亲的画像我倒是见过，就放在母后的书画里，曹家是世袭的定远侯家，同平国公齐家世代有姻亲，所以那曹氏同母后算是表姐妹，加之曹家是在南边一带做官，母后就曾去过他们家里，之后又分别嫁给了两位皇子，做了妯娌便更亲密了几分，我记得母后总是说连曹氏那样的性子也待不住这宫里，就更别提她了，那时我一点也不明白，只抱着她的腰，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母后现在不就在宫里吗？”母后总会拍拍我的小脑袋，笑的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暖：“那是因为母后有宜儿啊，母后不舍得宜儿，母后就梦想着有一天宜儿能再带着母后到南方去。”我连连点头，脑袋像个捣米锤头：“好，宜儿带母后去，一定带母后去。”可是母后到死也没能去成，其实父皇一直都知道母后喜欢南方，尤爱那边的木棉花，母后说木棉花也叫英雄花，她开的红艳又不媚俗，自信地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它来的猛烈，去的潇洒，花落时却不让人看见它的颓败，它是以最美的形式落下的，像英雄，死的壮阔伟大。我真的是很想亲眼见见能让母后如此痴迷的花。父皇也曾说让人在北方也种木棉，可母后说木棉生于南长于南，偏生把它种在北方，就算养活了也不再是木棉了，于是此事作罢。其实我一直很诧异，父皇既然都能为母后种木棉，为什么就不带母后去南边看一看呢？直到母后病重之时，父皇说等母后病好了便带她去看南边的木棉，可是母后再也没能好起来。往事涌上心头，无限感慨。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仿佛徒留我一人。“去把若林叫回来吧。”我朝着东宫的方向，对采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