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归人怨巧结姻（1/1）

我不管他，推开门进去，只见皇兄趟在床上，却是睡着的模样。我瞧着不对劲，便问：“这都什么时辰了，皇兄还不醒？”曹福安“噗通”跪下：“殿下容禀，太子殿下这是病了。”我一听见这个病字，便推开门走到皇兄床边，我自然知道皇兄这一病便不轻，皇兄曾误食相克的食物，伤到了肾肺，只要一发病，就是久咳不愈。我看着皇兄，面色发黄，喉咙里还有细微声响，回过头便要骂曹福安：“你怎么伺候的，太医又是这么说的！”曹福安跪着到我面前：“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是昨儿夜里发病的，殿下便吩咐不许声扬出去，连太子妃都不知道，更别提传太医了。”“昨儿夜里？”我有些狐疑道：“昨儿夜里陛下召见众臣商议要事，难不成没传太子么？”“没有。昨儿夜里一点声响也没有，还是今日听昭圣宫的人在议论，这才知道的。”我点点头，看着虚弱的皇兄，可现下同北金开战在即，若此时传出太子病重，恐于战事不利，便吩咐道：“你去把若林叫进来，然后你亲自去请太子妃来。”曹福安倒略又不解，“昨儿殿下吩咐说不许告诉太子妃，可现怎的又去请她？”我白了他一眼，“你也病糊涂了不成，不传太医孤能让若林进来瞧瞧，可药要从哪弄去，太子妃不是最爱捣鼓那些玩意了么，更何况她现在同东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曹福安这才连连点头，答应着去了。

曹福安才出去的功夫，若林便进来了。她家里世代都是行医治病的，这也是我这样看重她的原因，在宫里，有个懂医会药的丫头要方便的多。待若林为皇兄把完脉开了一张方子，太子妃袁氏也来了。“皇嫂。”我同她见礼，她亦回礼。我拿过药房递与她，“此事便有劳皇嫂了。”袁氏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略看了眼方子，并无不妥，就交由她贴身的丫头，名唤阿渠的去抓药来。就这样，拿来了药，又是煎又是熬的，待给皇兄喂下去，已忙活了半日。终于，皇兄顺了气，也睡的安稳了，我便同太子妃告别。袁氏一直将我送到东宫宫门口，我略感诧异，往常她也并不这样，想来该是有话对我说。果然，她开口道：“殿下这几日就不要再来了。”我不解，她方道：“毕竟，这是宫里。咱们都是为了太子。”我点点头，“好。”我原本还想说有劳皇嫂照顾皇兄，可又一想，他们本是夫妻，我才是外人，不过是他二人向来是相敬如宾，所以由不得让人感觉疏离罢了。

走在东宫回永乐宫的甬道上，却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袁宗悎。他朝我作揖行礼：“拜见公主殿下。”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袁将军免礼。”我看着他，等他让路，谁知他倒有意与我寒暄：“殿下这是往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不以为意，随口道：“往东宫来，回永乐宫去。”“臣也正要到东宫去呢，真是赶巧，不然就遇不着殿下了。”我实不愿再与他多言，本想说让他赶紧去，却想到了皇兄此时不能见客，方拖延他问道：“将军是要同太子殿下商议军务么？”他倒别有用意地笑了，“是啊，有何不妥吗？”我心下着急，便对若林说：“你快回去看看宿儿让孤帮他养着的那猫睡醒了没有，若还没醒，那可是病了，这猫金贵的很。”若林答应着去了，但愿若林能听懂我的话吧。“我方才好像看皇嫂的气色不大好，将军一会最好也去探望探望。”我复对袁宗悎说。他答应着：“是，”又突然朝我走近一步，小声道，“我原本也就是想去同姐姐道别，没想到还能让你同我多说了两句话。”我气极，看向他，狠狠用眼神剜他。他倒笑了，只是不是我熟悉的那种仿若天之骄子的自信笑声，而是带着些许苦涩又无奈，我有些晃神，听见他说，“你就这样厌恶我么？”我看了一眼身后这一群宫人，自然懂得人言可畏，便笑道：“将军说笑了，你我皆是一同长大的情谊。”是的，袁宗悎和我的表兄齐毅、是皇兄的伴读，又因师从洪太傅，父皇特降旨，准洪氏兄弟也同来读书；而父皇向来推崇女儿家也要读书，所以便择了表妹齐敏、定王府的端华郡主、临王府的胜玉郡主还有袁家的姐妹给我作伴，也师从洪太傅。可毕竟男女有别，就让太傅上午给皇兄他们讲学，下午为我们授课。不过皇兄他们下午要习武，我们学完课总会路经演武堂，大家都会一同玩耍，春天就一天去花园看花，夏日一同去泛舟，秋季便一同摘果儿，冬天么总是一块打雪仗。现在想想，那时，真的是很开心，不必问你父亲是谁，你忠心与否，问的只是你今日书读完了没有，要不要一块去玩。后来，大家都渐渐大了，都各自出宫，回家去了。这一去，便就真的回不来了。如同站在我面前的袁宗悎，我记得儿时他总是最护我的那一个，那时年纪小，还不懂尊卑贵贱，胜玉和敏敏性子直，总爱同我吵架，我一个人哪里吵的过两个，其他男孩子都是不屑同管我们的事，只有他，总是站出来说她们两个活像个泼妇，天晓得那时候我们懂什么泼妇，却知是不好的话，所以胜玉她两个总会哭着说袁宗悎欺负她们，后来听说因为这事，他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不过临王和舅舅也教训了胜玉和齐敏，那之后还有没有同她们吵架，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从那以后我就同袁宗悎做了朋友，是真的朋友。那时候的洪垭还是个活脱脱的书呆子，她们几个也爱逗他，倒都是我帮他解围，他的嘴笨的很，从不知辩驳什么的。永远都是最老实的那一个，也挺招人喜欢的。念及此，我不自觉地笑了，抬头，看见袁宗悎也是嘴角上扬，只是，他也会在意那段儿时情分么？因为不会吧，所以现在，我不愿再面对他，他同他父亲蛇鼠一窝、图谋不轨，我同他的情谊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