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屠沙破局（1/2）

石村的众人，在这块坟地前排起了长队，各自伸出了双手，筑起了一道高高低低的风墙，在晨光下，拉出了长长短短的影子。风呼啸着不知名的调子，扫起砂石，打在他们破烂的裤腿上。

三个兵士左手按着腰间的佩刀，右手扶着被风吹歪了的头盔，从他们的面前漫步而过，逐一扫视着他们掌心中的罪字，众人身上难闻的气味，让他们三人不想靠的太近。

“你——过来，裹着头那个，对——就是你！”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兵士指着楚涛大喊，硬邦邦声音顺着风，飘出了老远。远处，正在小声低语的唐孝冉与黄一山，也被这声动静吸引，望向这边，距离他们几步远的百里桑云，闭着双眼，佝偻的身子，在风中有些轻微地摇曳。风吹起挡在她脸上的白发，露出安详的脸庞，她相似在感受风的气息。

楚涛站着，身上宽大的灰色麻布衣，在风中翻动着，这时的他已经脱离了人群，本来他是一直盯着，仍然趴在坟前嘤嘤哭泣的女子，闻声，目光便转向了那个兵士，身体不动也不出声，灰色麻布包裹下的脸部，表情淡定。

大彪扭过头，与大龙对视一眼，脸上堆起了憨笑，小跑着到了那兵士面前，右手顺势从破旧的衣袖中掏出一物，塞在了兵士手上，楚涛瞧的很清楚，那是一小块银子。兵士回望黄一山，见头头摆手示意，便若无其事的放进了自己怀中。

“军爷，那人可是得了风疹，满脸都是疙瘩，把脸挡了起来，就怕吓到军爷和大人们，那东西又会传染，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他”。风疹可是这种地方的常见病，每年都要来一次的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兵士并未多想，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叫他将手伸出了给本军爷瞧瞧，手上可没长什么疙瘩吧？”

“呵呵——没——没”。大彪转过身，一边向着楚涛使眼色，一边大声叫着：“快，军爷让你伸手，你还不快点，别让军爷等急了！”

楚涛被布遮住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向着兵士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手掌，那上面，大大的罪字清晰可见。用木炭写的，这是他为了过这一关，早就预备好的，只是一直绷着手掌有些发麻，时不时还得在风中晃一晃，防止被手汗给搞花。

其实，这些个兵士心中早就腹诽了，这查的有意义吗？谁会来这地方体验生活，还得在双手上烙上字，换上一个低贱的身份，那不是脑子有病吗？他们每每想起，刚开始给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手心烙出那字时的哭声，然后慢慢昏厥，他们都噩梦不断。要是实在没办法，他们谁会来干这差事。

唐孝冉与黄一山收回了望向楚涛的目光，仰头又望向仍然在空中盘旋的苍鹰。大风卷动砂石，沙浪一层层，斜斜的迎着晨光缓缓的向前推进着。

“唐大人，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是那些怪物的前哨，它到这里打探来了？”黄一山弱弱地问道。

唐孝冉呆呆地望着，并未出声，其实他不久前，已经作出了判断，他是不太相信百里桑云所言的，他心里清楚，这位老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他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理由？难道只是为了不让那孩子，双手烙上那个字，而编出的谎言？要是事情败露了，那整个村子可是都要被屠的，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吗？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再说，又不是要了那孩子的命，不过就是一个字，按上一个低贱的身份罢了。

他记得，当年的将军府，那是多威风、多气派。而当年的夏夫人百里氏，在“上都”贵妇中，也是少有的女中豪杰，他的父亲曾经说过，夏将军不是他的这位夫人，从死人堆里将他刨出来，就不会有后来的将军府。这么一位巾帼，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吗？难道她老了？脑子糊涂了？想着想，他摇了摇头。

他这次与黄一山同行，可是为了打听出仙人的下落，他知道，这位当年的夏将军夫人，在这玉冰海的各个村寨可是极有分量的，要是她能帮忙，寻仙应该会简单些吧。

黄一山看着唐孝冉变幻不定的表情，急了，“唐大人，末将知道这怪物一事跟你关系不大，您只是来寻找那位仙人的，末将就不同了，要是那东西真是打前哨的，若不报，出了事情，末将有多少的脑袋也担当不起，末将现在带人回去禀报此事，您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说完，便要转身上马。

百里桑云听到寻找仙人时，闭着的双眼便微微睁开了，藏在袖中，枯瘦的手，轻轻握起。

唐孝冉一把拦住黄一山，带着怒气，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睛又瞄向老妪，只是她的半个面孔，被在风中飞舞的白发挡着，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这让他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