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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烟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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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从学校毕业,稀里糊涂到了一个出版社工作。大家都说挺好的,别管钱多不多吧,好歹是个文化单位,说不定还真能做点有益于社会的工作呢。我想除了坑蒙拐骗,谁的工作不有益于社会呢?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挺高兴的。所以,当我发现出版社的办公室和过道杂乱不堪,而且我去的时候还没有固定的办公桌给我用时,我的失落感并不很强。

总编教导我说:好好干吧,争取做个好编辑,这一行并不容易呀!

我听了真诚地点点头。

那时我才21岁,对学校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单位里年纪比我大的人,我都不由自主地叫他们“老师”。我临时坐的办公桌是鲍老师的,听说他被领导上派去为单位跑房源了(那时候,还有梦幻般的福利分房)。办公桌的抽屉里塞满了鲍老师的东西,我动都不敢动。由于我坐在他的位子上,他人又不在,同事们跟我聊天的时候,就经常提起他。

王老师坐在我对面,一边慢慢饮茶一边说老鲍这个人啊,也真不容易,他以前在农村插队时是养猪的,回来后干了好几年泥水匠,也真苦,等读完大学到这里已经年纪一大把啦,还是让上面差来差去。

王老师自己是画画的,他常常说着说着就拿几本自己画的连环画,搔搔半秃的脑门说,我也老啦,画不动啰。一边说团团的胖脸就红了。

我们办公室的厕所间有个大浴缸,满积一层褐色的污垢。林老师每次如厕出来都忍不住皱着眉头将之鄙夷一番。这也难怪,林老师经常在午休时拣菜杀鱼什么的,她是个爱清洁的人。有一次说起这只脏浴缸时,林老师就想起鲍老师,对我说:“小秦哪,鲍老师在这只浴缸里洗过澡哎!那次我们大扫除顺便把浴缸擦了一擦,第二天老鲍来了,一听说浴缸擦过了,当天下班后就下去捞了一把,第二天,哎呀呀,发了一身的红痘痘。”林老师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大家也跟着哄笑一番。

那阵子,我每天上班就看些经济类读物的校样,此外除了听大家说说笑笑,也没什么好干。午休后领一碗清凉消暑的绿豆汤,不一会儿工夫就下班了。

鲍老师一直没来过,我想他大概是个面黄肌瘦的人,背地里发牢骚说自己四十几岁了,还像个小青年似的被人呼来唤去,郁郁不得志。

有一次,我无意中拉开一只抽屉,看见一张鲍的职称申报草表,上面出生地一栏填着:香港。我不禁有种奇怪的不谐调感,嘀咕说:“鲍老师是香港出生的呀。”大家就都低笑。王老师的胖脸又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他是三姨太生的。”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了。

那些日子里,穆童在准备出国。读书的时候,我们曾在弥漫着栀子花浓香的夏日校园里相拥着说过山盟海誓的话,而那些日子里,我们横越灰尘飞扬的大街茫然奔波,那孩子般的话语如梦一样留在记忆的唇边,再也说不出口。

旧同窗们也许都在适应各自的新环境吧,一时很少联系。我每天回家躲着父母的探视和关切,开一盏橙色的小灯,一首接一首听伤感的歌曲,其中有一支叫《浮木》的歌,特别能代表我当时的心境:“一个人回家享受寂寞,一个人回家想念朋友。”

我的寂寞,恐怕是浅薄的吧,回想起来,它显得清冷而透明。

日子就在我这诗样的寂寞中流逝。

一个冬天的早晨,鲍老师出现在办公室里,竟是身材高大、方面大耳的样子,只是说话的声音细细的,令人怀疑他有双软绵绵的手。果然,他与我握握手,软绵绵的。

好久不见了,他被大家围住了吹牛皮,摇头晃脑,怡然自得。他搓着手,笑眉笑眼地问我:“小秦哪,我的太师椅坐着舒不舒服?”我忙点头:“舒服舒服!”

“尽管坐,放心坐,啊。”他说着,细长的眼睛在白光光的镜片后面诡秘地眨了眨,我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都说鲍老师喜欢给人算命,他果然神神道道地给我看起相来,说我天庭饱满,前程似锦;两腮有肉,后福无穷。只可惜两道眉毛太粗,定要找个财大气粗的丈夫才行,不似双眉弯弯,既长且秀。不过世上无完人,十全十美不可能。

听上去大家传言不虚,鲍老师算命,全然一派江湖气。

“小秦有对象了吗?”鲍老师未能免俗,同样关心这种私人问题。碰巧我当时私人感情颇为伤感,又不好拒绝人家的关心,只能支吾几声,扭扭捏捏。幸好鲍老师也算善解人意,打几声哈哈就算了。

那天下班,办公室里寒气四溢,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孤单,忍不住给穆童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穆童说他不能失去远方。穆童像个吉普赛人一样喜欢背着牛仔包沿着铁轨流浪。穆童说上海的街道过于嘈杂,天空布满浮尘。穆童想离开自己的故乡,我的爱已经留不住他。

我想起他那被牛仔裤裹紧的健壮的双腿、宽宽的温热的胸膛,热泪涌出了眼眶。我感到我那疲惫的爱和想家心,使我无法再追随他了。

我一步一步走出办公室,走上独自回家的路,在背后的旧楼和眼前的街景之间,我模糊地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幻影,这反倒使我平静下来。我想任何顺乎个人本性的存在,未必是最好的,但可能是最合理的。

我想我跟穆童也许不会再见面了。一种明亮的忧郁像春天的雨一样密密地把我的心房塞满了。我整个人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显得潮湿而懒散,这跟出版社的背景和节奏倒很合拍。

很快我就明白鲍老师那天为什么朝我诡秘地眨了眨眼睛,原来鲍老师就要辞职去香港了。

“本来嘛,”王老师说,“老鲍再这么鬼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小秦这样年纪的都来了……”

鲍老师准备到香港的三联书店去编辑,大家都祝贺他,说这年头,一样做老本行,自然到香港去做有劲。鲍老师打几声哈哈,也不说什么踌躇满志的话,请办公室的同事到马路对面的西菜社吃一顿,就告别了我们大家。临走时,他抱抱拳说:“诸位仁兄,人走情义在,苟富贵,无相忘。”

事实上,鲍老师确实令人难忘,他才走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来找他了。

来人五十多岁,极为瘦小。天气已经暖和了,他还穿着件旧米黄色滑雪衫,脚上是帆布胶鞋,看上去像个老实巴交的乡村老教师。

他自称是鲍老师联系的一位作者,姓胡,在安徽某师范学校任教,职称是副教授。他写了一本古文词义辨析方面的学术专著,原有四十万字。鲍老师看了以后十分欣赏,在他的建议和鼓励下,胡副教授把四十万字的原稿扩充成一百万字的巨著。此稿一直在鲍老师手里,前一阵子,在他一再催问下,鲍老师告诉他说书稿早已付印,即将出版。此番前来,胡教授说他想把这部书的校样看一遍。

我们办公室的刘主任一听脸色就变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书?我们怎么不知道?”

大家看在眼里,全都慌了。

胡立刻急了,脸色发黄,他出示了他和鲍老师之间的所有往来信息,嚷嚷着要去找总编。

刘主任抹了抹汗,眼珠一转,装出想起什么来的样子,说:“对对,确实有这么一部书稿,目前尚在请编审团审阅,请胡先生过几天再来。”一番话总算安抚了胡的情绪。

刘主任送走了胡作者,立即破口大骂:“小鲍简直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撒这种弥天大谎?现在他人在香港,叫我们怎么收拾他拆的烂污?”

办公室里乱了一阵,大家都把鲍老师骂了几句。

刘主任稳住心神,说骂也没用啊,得先把原稿找出来才是。小秦小张,你们快动手找啊!

我连忙混入查找一部书稿的纷乱行动中。

整个春天,我不可抗拒地跟鲍老师遗留的一副烂摊子纠缠上了。我们在鲍老师丢弃于走廊的一堆杂物以及他没收拾干净的抽屉里找到了这部蒙满灰尘的书稿。我看了稿中夹着的鲍老师写的关于此书的选题报告,距今已经五年了。

“这是我一生心血,一生心血呀!”胡副教授面对半人高的脏稿子,痛心疾首地哭丧着脸,又急又气。

刘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隔壁的小会客室,说:“小秦呀,这事我跟总编商量过了,稿子是姓鲍的约来的,退吧,退稿费也一大笔,传出去更不好听,还是出吧。稿子就交给你处理吧,你没有困难吧?”

我慌忙说:“一百万字,还有甲骨文,我怎么没有困难啊!”

“哎呀!”刘主任道,“你古代汉语总读过吧?你把那些书证核对核对,不就行了吗?我们资料室嘛,《说文解字》《艺文类聚》《康熙大字典》都有,交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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