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弹奏剑歌（上）（1/2）

错爻身法极快，几乎看不清，只见一道灰影在士兵群中穿梭，所到之处皆鲜血飞溅，惨叫迭起。夭夭见状，心中惶然，指缝间津津尽是冷汗，她吞了吞口水，腿脚有些发软，心中叫苦不迭：不该将这人逼到这个地步。这回逮不住他，此后更难有机会，到时候她的路更是举步维艰。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一搏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错爻便如鬼魅般走到她的面前。他身后已悄无声息，士兵尸体匍匐满地，风吹过，鼓起他的衣袖，吹落他手中所握短剑锋刃上的鲜血，隐约带着血腥味。夭夭不禁后退一步，她勉强笑道:“好本事，可惜没能把你收入麾下。我的过失。”错爻垂下头看着她，神色淡漠，眼中毫无波澜。

夭夭问道:“杀了这样多的人，还想杀？”她冷静下来，仰着脸面带笑意地望着他，容色清丽秀媚。错爻摇摇头，他道:“我还得留着人为我打扫残局，不是吗？”夭夭听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像是极脆的琉璃瓦，裂了缝，下一刻便碎裂成瓣。苦景乡不是边陲，里头仅有几个小吏，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士兵，而距苦景乡最近的驻兵，便是公子棣所领的嫡系军。夭夭不知错爻本事的深浅，只因上回两人交手，错爻念她是个娇俏的小姑娘，没有下狠手，夭夭自身武功并不入流，她想着错爻双拳难敌四手，即使他身法如何快，也快不过迎头兜下来的网，武功如何高强，也比不了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过来的士兵——可是她失算了。失败的她必须为自己的错误抉择收拾残局，她不能让人知晓，这一场厮杀，参与进来的竟是公子棣的嫡系军。夭夭脸色冷下来，她的目光越过错爻，向他身后遍地的尸体望过去，轻声道:“你走罢。”

错爻将短剑掷在夭夭脚边，叮得一声，夭夭心中一震。错爻没有瞧她，慢慢转身，向巷子尽头的崖壁走去。他拽住一根垂下来的藤条，轻轻一跃，便登上山去，不一会儿，便隐没在阴翳的林中，不见了身影。

夭夭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在一士兵尸体旁蹲下身来，闭着眼侧着脑袋，手往他怀里摸，寻找火石。一连搜了七八个人，她才摸到两块火石。她站起身，面无表情，用沾着鲜血的双手冷静地一下一下打着火石。

她点燃了士兵尸体上的布料。顿时火光冲天，烟气刺鼻。她扔了火石，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巷子，背后热浪灼人。她没有回头。

……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

洛城里坐北的公子格府上的看门人近来很闲。他抬头望望天空，又低下头瞧瞧院子里的树木——秋色将尽，黄花已凋，院子里残叶遍地，仆童打扫都来不及。袖着手的他闲得无聊，也会拿着扫帚帮仆童打扫庭院。他无事时便坐在门槛上，掐着指头算还有几日发月钱，一层秋雨一层凉，他也要置备过冬的大小事物了——公子格生性温和，见他坐在门槛上也不加责骂。他便大剌剌地坐。

今日，他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忽然听得有人唤他:“老叔，老叔。”

睁眼瞧去，便见一个衣着齐整却破旧的少年人站在他面前，生得眉清目秀，虽衣着褴褛，但一瞧便知不是平常人。这人正俯身轻声唤他。他忙转醒过来，问道:“有事么？”

“在下欲求见公子格，麻烦老叔帮忙通告一声。”少年说话温文尔雅，听得看门人一颗心像是浸在舒服的温水里头。他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的人了，凡事都瞧得透彻些，已不像一般看门人以貌取人，他心下直觉面前这人将来必是贵人，便十分乐意帮他一把。他站起来身来，扑腾扑腾身上的灰，道:“小的这就为郎君去通告公子。”

“那便多谢老叔了。”少年知礼得很，朝着看门人一拱手。看门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礼遇，欣喜中又带着惶恐，他微微颔首，便袖着手弓着腰跨进门内，朝公子住的厢房趋步去了。

公子格在厢房内抱着暖炉，他畏寒，天还没冷下来，他就已经冻得差不多了。他看了会儿书，觉着有些倦，便打着哈欠站起身来，正准备去厢房里头睡觉。此时，屋外响起叩门声。他重新坐下，扬声道:“进来罢。”

看门人小心翼翼推开门，在门外向公子格禀告:“公子，门外有个模样俊秀的年轻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