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开（1/2）

与其说林天在这里上班不如说在这里度假，宽敞的办公室，舒适的沙发，漂亮的笔记本，茶间里有喝不完的咖啡，张铭只在那天出现过，从此后林天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的顶头上司是这个公司的经理，估计知道他与张铭有几分交情，对他分外客气，为了照顾他，还专门让人送来啤酒，套房里给他准备了床，配了按摩椅，就差找个女人来伺候了。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得意，除了偶尔晚上做噩梦梦见那个西装男满脸鲜血让他不爽之外，这里的一切简直都太好了。

林天每月按时领两万块钱工资，几点上班几点下班甚至几天不来都没人过问一句。

他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过，丰衣足食，时间大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更令人满足的是，安然每到傍晚都来找他聊天，灯火阑珊处，正是畅聊时，这样的生活太美了，他时常感叹，一直以为张铭不是东西，没想到对他却这么仗义。

林天在张铭的仗义下仿佛一下子步入小资阶层，他开着张铭的路虎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脚底肆意加快的油门，人们艳羡惊叹的目光，他从未尝过这裘马轻狂的快意生活，他毫不犹豫地送安然几千块钱一条的丝巾，他一掷千金地跟一群不大不小的明星聚会，沉浸在这起伏的豪情人生中，每当他喝的烂醉时，总能看到苏月乔缓缓朝他走来，她的笑模糊而温暖，她的长发柔软如柳丝，她的身体光滑如游鱼，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他渴望，陶醉，无法自拔。

终于在一次酒醒后，林天发现，其实每次走来的并不是苏月乔，而是安然，安然伏在他胸口，浓密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安然柔顺地，乖巧地伏在那里，像一只猫，宁静神秘的猫。

林天很难说爱不爱安然，然而，他不讨厌她，一个女人，有几分姿色，只要不让男人讨厌就有足够资本留在他身边。

日子如流水，这样美人在侧，生活无忧，一眨眼就大半年，林天每到深夜就独自开车到那家工艺品店前，他呆呆地望着那里，店里温馨的彩灯全部暗了，看不见粉红色的蔷薇，看不见那些摇曳的许愿卡，店里漆黑一片，他站在外面仿佛还能看见苏月乔，她的脸映在窗户上，直勾勾地望着他，眉宇间竟是一股幽怨，他暗暗地对着窗户发誓，等他！等他出名，等他有足够多的钱，他一定来找她！

这个期间，林天交给经理两部，他耗费了所有精力以绝无仅有的认真态度完成的两部，他寄托了所有信心和期望的，他静静等待着他们去做所谓的炒作，不管什么样的炒作他都接受，他只要名利，不再在乎尊严。

每次回到公司，当他看着那些混得不青不红的艺人，看着他们流泪，急切，他的内心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谁没有梦想呢，谁不渴望成功，大家一样在这条路上壮烈地匍匐前进，用生命燃烧出来的执着，只为博得一个回应的笑脸，谁不是如此地卑微？

经理那边倒是安静的出奇，既不催他要稿子，也不找他谈话，一副给了工资任他自生自灭的样子。林天每天优哉游哉，已经忘了上班第一天的所见所闻，他对他们有足够的信任，他们告诉过他，迟早有一天，会帮他实现梦想，迟早有那么一天。

林天的耐心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被彻底击碎，那天，阳光健康自然让人身心舒畅，可是林天的眼睛盯在电脑上，那一刻，每一道阳光都像一道闪电，直刺进他的眼里。

他没想到安然会红到那个地步，她的一部成了畅销书，一时之间洛阳纸贵，各大网站甚至很多周刊杂志都纷纷连载，书印出来很快脱销，安然每天忙于周旋于各种访谈节目。

因为貌美，这个美女作家红的程度一度直逼一线女星，好多广告纷纷邀请她做代言，她的人生一下子从门前冷落车马稀到车如流水马如龙。

林天打开她那部的那一瞬，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这，是她写的吗？！

林天冲进经理办公室，只见经理正搂着安然的细腰说笑，他突然闯进来，他们尴尬地停下，经理慢慢抽回手，看一眼安然。安然顿时心领神会，从林天眼前目不斜视地走出去，竟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有经理昂着头望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林天看着经理。

“什么怎么回事？”经理反问

经理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林天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问早了，他们是不是会有别的安排，或许，这件事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安然那本是我的！”林天安静地回答，仿佛对这件事早有准备似的。

“我们之前向张总汇报过，我给他打电话，他估计一会儿就到！”经理一副公事公办的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口吻，说完，昂首阔步地从林天眼前走过，擦肩而过，林天看到他嘴角漠然的微笑，林天一动不动，望着他走出门，然后，看着他彬彬有礼地把门合上。

林天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静静地等着张铭。

墙上的钟嘀嗒嘀嗒不缓不急，是这里唯一的声音，经理曾经亲切的问候，安然曾经亲昵的笑语，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不过林天并不在乎，因为张铭会赶过来，他突然感觉张铭这两个字分外温暖，这世界原本就喜欢辜负人，如果身边还站着当初的朋友，被辜负，又何妨？

林天坐在那里，突然有点不习惯这种安静，这大半年来，他的生活太过热闹，他习惯了呼朋唤友，习惯了安然围绕左右，在这样的安静中，他的大脑正变得一片空白。

“林天，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张铭笑着走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林天平静地问。

张铭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让林天有些不安，他们告诉他安心等待，他安心去等了，可是作者却成了安然，显而易见，张铭是知道的，从他进来时的表情就可以断定，他早就知道，他们全都知道，只有自己浑然不知，可是现在，张铭竟然连个像样的解释都不肯给他，林天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绝不会是“弄错了”那么简单。

“难道，你们是故意的？”说出这句话，连林天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绝不相信张铭会联合别人一起骗他。

张铭仍然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林天，很久，转头看向窗外，窗外那无边无际的楼群冰冷地屹立着，它不曾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记不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为什么那么坚持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