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1/2)
那时,我并不知道,树荫深处,有双受伤的眼眸,一个少年流着眼泪默默离去。许多年后,我扪心自问,就算当时知道,又能如何?无知真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许久,朱佑樘拉着我走向不远处的湖边小亭。那里早有人摆好了酒菜,我没有疑问,一屁股坐了下去。朱佑樘的手下,还有楼里那群分不清谁是正主的服务员,随便一个都会配合他,产生眼前的杰作。
我清楚自己的酒量,却贪杯喝了许多。直到朱佑樘从我晃晃悠悠的手中拿走了酒壶。
“干嘛?还我!”我瞪着迷离不清的眼睛看着时而合体,时而分离的两个朱佑樘。
朱佑樘自然不听我的,我一恼,晕晕乎乎站起来去抢,可脚下像是踩了棉花糖,软绵绵的一个不稳就朝他扑出。朱佑樘轻松将我接进怀里,我攀着他的手臂挣扎着抬高身体。朱佑樘见此,一使劲,将我抱坐在自己腿上。
“你不能听话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又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朱佑樘怔了下,随即抱紧了我,用下颌摩挲着我的额头,“你从哪儿来无所谓,塞外边陲也罢,异国他乡也罢,天界也罢,地府也罢。”
我躲开他的下颌,抬眼看向朱佑樘,不敢置信地问了声“你相信?”
朱佑樘笃定的点点头。
我一撇嘴,“嗤!你当然知道我是被雷劈来的了!”转身去桌上寻找酒壶。
朱佑樘见我够得辛苦,扭过我帮我换了个姿势,让我背靠着他坐好。却再我之前,把酒壶拿在手里。
“你给我!快点!”我转回头喊道。见威胁不管用,我索性换了一脸媚笑,坏坏地说:“朱佑樘乖,给姐姐喝吧,让姐姐喝一口,姐姐就亲你一下。”
朱佑樘扔掉酒壶,低头覆上了我的嘴唇。“不,唔,给酒,玩,赖……”我的抗议声消失在深深的热吻中。朱佑樘在我的唇上辗转着,吮吸着我嘴角留下的酒痕,灵舌撬开我的嘴唇,在我的皓齿间寻找遗落的酒滴,轻轻舔着我的口腔内壁,誓要吸掉所有残留的酒气。我身子扭得难受,就想推开他,岂料朱佑樘一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旋转过来,一手扣住我的头,不许我逃脱。
我不甘心受制于人,“嗯”了一声就用舌头把他的往外顶,却被他借机缠住,展开追逐嬉戏……不知道我们的唇舌纠缠了多久,当他离开时,我肺内严重缺氧,嘴唇也有些发胀。
我负气地捶了朱佑樘一下,“那么用力干嘛!”哈腰拾起地上的酒壶,好在是铜的,没坏没洒。“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该让我喝了!”说完不等他回答,举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可是喝得太急,被酒呛到,我连连咳嗽起来。朱佑樘叹息着轻轻帮我拍着。
“咳,咳……都,都怪你!”女人天生的本领就是蛮不讲理,把责任往外推。
“怪我,怪我。”朱佑樘口中服软,把我身子扶正,大手滑过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我“嗷唔”一声小哼哼就钻进了他的怀里,拼命向着温暖蹭去。抽泣着说:“朱佑樘,我想家,我要回家,要回家!”朱佑樘不语,再次将我环住。
几滴眼泪过后,我清明了不少,拉着朱佑樘絮叨个没完。我告诉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爸爸不甘于现状,就放弃国企的工作,和朋友南下创业,回来时,带回了另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我告诉他,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不做第三者,不论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去破坏他人原有的幸福;我告诉他,离婚后,妈妈辞去了政府的工作,下海经商,家里的房子从职工宿舍换成了商品房,又换成了跃层,最后换成别墅,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可家里的人却越来越少;我告诉他,芷嫣和小宫常去家里陪我住,还使坏说小宫是男的,我和他同床共枕,可他好像没听懂,作为古代人确实很难明白,亦或者分析出我那句是谎言。
我一甩朱佑樘的胳膊,恨恨地说:“讨厌!一点不配合!哼!”
朱佑樘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不在意过去发生什么,我要的是你的未来,我们的未来。”
酒劲返了上来,我打着哈欠,半眯着双眼“嘻嘻”一笑,“那好,朱佑樘,你~记住了,除非我死,否则不许你娶别的女人哦!”闭上眼,慢慢倒在他的怀中。
梦中,仿佛有人说了句“你不会死,我也绝不会娶别的女人。”天鹅绒般的细腻落遍我脸上每一寸肌肤,温暖过我的耳垂,我的脖颈……
宿醉的结果是可怕的,我一觉醒来,正盖着厚厚的棉被,倒在自己的床上。只头疼得要命,要命到分不清哪段是梦境,哪段是真实。
唤来纱织,才知道烂醉如泥的我,昨晚被朱佑樘抱了回来,我拄着脑袋,头更疼了。不忘问自己有没有吐,纱织如实摇摇头。我迷糊了,难道我撒酒疯还分人?但是我说过什么更重要,我到底说了多少不该说的?想了想,矢口否认和装傻都很适合。
我头重脚轻地爬起床,吩咐纱织去买些女人的东西。玉凝遵照窑行的规矩,净身出户,除了身上的行头外,连亵衣都没带出来。两股势力相争,沈妈妈只能明哲保身,宁可把玉凝的衣物烧了,也不能拿来给她。玉凝家已被抄,我若是不帮她备好,指望谁啊。昨日,为了彻底做个了断,我和她说好,一人一处,给唐寅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而他做出了最英明的选择。我庆幸,自己曾经爱过这样的男人——不顾世俗的眼光,依然肯接纳玉凝。
洗漱完,在房里用了早餐,嗯,上午茶,出门正撞上艳情。她暧昧的眼神让我恨得牙痒痒,好像我昨晚**了似的。我瞪了她一眼,对她的嗤笑充耳不闻,下楼找茬去了。
员工们看我“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能躲的往远了躲,躲不开的就打足十二分小心认真工作。我在后院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大毛病,迈向前楼接着努力。
走过之处……哎,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杀伤力”了。转悠到二楼,正见李远在朱佑樘的雅间外把风,我一时好奇,也忘记了该躲着朱佑樘,朝他“杀”了过去。李远见是我,是拦也不敢,不拦又不行,索性以壮士断腕的决心站在门口。我觉得好笑,一掐腰,斜眼睨着他,等着他主动让开。还是里屋先传来了声音,“何人在门外?”
“回主子话,是张小姐。”
“哦?嫣儿,进来吧。”朱佑樘主动开了房门,微笑着迎接我。
一想到昨晚,似梦似真,我心里就别扭,故意不看他,眼风一扫,却看到“冰山”站在雅间里。
“你,你,你们……认识?”我彻底蒙了。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只听朱佑樘对“冰山”说:“你先下去吧。”然后就见“冰山”应了声“是”,拉着那张万年不化的死人脸出去了。
朱佑樘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入雅间,伸手试试我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我真怕你昨夜着凉。喝了那么多,头疼吧?”
我猛地回过神,再不能掉进温柔乡了。我必须和朱佑樘说清楚,我要的,只有回家。
我冷淡地推开他的手,“朱佑樘,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朱佑樘刚要开口,我继续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你是你,我是我,除了那1两银子,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
“嫣儿,你……”朱佑樘叹了口气,“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走吗?”
“不然你让我怎么说,我失恋是我的事情!我喜欢的始终是唐寅!没有唐寅,不等于接受你!”
朱佑樘苦笑,“你还是喝醉时比较可爱。”
“我不是卖笑的,可不可爱与你无关,请你搞清楚!”
“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这就走。”
我垂下眼帘,装作全不在意,眼观鼻,鼻观心,心……心在哪儿呢?
朱佑樘走到门口,回身留下一句,“嫣儿,凡事不可轻举妄动,你只要处理好你必须处理的问题。”
我无力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雅间,突然觉得好冷,好冷。真的走了吗?这就,走了?明明以前也凶过他的……
“走了——好啊!”我伸着胳膊站起身,我也得去忙自己的事了,输人不输阵。
出了雅间,我乘着软轿去接萧亚轩接玉凝,一路晃晃悠悠的,让我浑身更难过了。心中郁闷,要不着我虚荣,非摆这个阵势,花大脑袋钱买了顶软轿,如今何苦遭这个罪,腿儿去不是很惬意?
走进萧亚轩,我轻车熟路的去了兰院,正奇怪怎么一路没遇到个轩里熟人,却见兰院的大门落了锁,似经久不用。我疑惑的到对面竹院去找,刚走出竹荫甬道,就有两只手一左一右挡在我身前。
喝,好大的阵势!抬眼望去,好生眼熟啊,两人见我均是一怔,我快速在脑中搜索着记忆片段,左手边的不正是沈伯的跟班蔻子嘛,另一个也在船上见过——原来我认识的人,彼此都相识,这是什么逻辑?
“蔻子,是你?沈伯在里面。”我想不需要疑问了。
蔻子和另一人互视一下,问道:“敢问小姐是……”
我压低声音,半男不女的一抱拳,“在下张嫣!”
“啊!你,你是小张兄……啊不,是张,张姑娘?”
“何事喧哗?”蔻子过激的反应,引起里屋里的注意。
“回管事的话,是,是……”
“沈伯,我是张嫣,来拜望姐姐的。”
“呃……”屋里犹豫了一瞬,紧接着传来的声音,“嫣儿啊,快进来吧。”
我向蔻子一点头,大踏步走了进去。快速环视一周,屋里似乎只有沈伯和两人。沈伯见我女装打扮,没露出半分惊讶,他朝笑笑,“是个能干漂亮的丫头呀!”也笑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施礼,便假模假样一福身,“沈伯谬赞了。”
沈伯满意的点点头,不免和我客气了几句。笑而不语,我见她不吭声,索性说明了来意。
道:“玉凝妹妹心善,惦记着我,就住到了隔壁厢房,今日一早有事出去了,该是回了。”
我眼风一飘,“想来沈伯和姐姐有正经事要谈,嫣儿就不打扰了。沈伯,您难得来苏州一趟,请容嫣儿一尽地主之谊。”
“好,沈某此次采办完毕,定去百韵楼登门拜访。”
“一言为定,嫣儿扫榻以待。”又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去隔壁找玉凝。
推门而入,玉凝正在绣花,我微微松了口气。玉凝诧异地看着我来接她。我笑下,“你不愿与我有难同当吗?”玉凝也笑了,眼角有些湿润。
回到百韵楼,纱织已经给玉凝买好了衣物用品,玉凝见了,少不得一番感动。我道:“玉凝,我不会白养闲人,这些是预支给你的工钱。”
玉凝一愣,说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我的。
登台献艺呗!心中如是想,口中却道:“今后的账目由你去和账房核对。”艳情那个臭女人狡猾自私,以信任为名,把账目统统推给身为ceo的我,自己只是偶尔翻翻,把我累得要死。玉凝的新工作正可为我分忧,何况她生性仔细,用得放心。
我越发觉得自己睿智英明,识人有术。不过,还是腹黑的以各种理由,把玉凝时不时打发到前楼去转转。
第二天,朱佑樘没来,也没派人传话,我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外晒晒太阳。却见一个出众的身影朝百韵楼走来,虽知不该,可心中一阵狂喜——朱佑樘,你果然没走。
我承认自己无耻,板不住自己,笑颜如花地迎了上去,“子夜,你来了!要……住进来吗?”我也不知道问这句话时是什么心态,总之,问出来轻松了许多。
“冰山”没搭理我,径直走进了百韵楼。我一咕咚嘴儿,跟了进去。我故意把他请到雅间用餐——这是看舞台剧的最佳角度,而艳情正在台上。
“冰山”淡淡扫了眼舞台,仿佛没看见,低头吃着东西。我眨眨眼,不好意思?“冰山”懂不好意思,这有胜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可我马上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冰山”根本不在意台上表演的人是谁,哪怕是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这个男人未免太残酷了!
我又很快明白了什么叫庸人自扰,艳情看到“冰山”,如同普通朋友般打声招呼。靠!一对儿变态!绝配呀!
我带着,呃……强迫着“冰山”和我在楼里转悠了一圈,巡视检查,确定每位宾客看到了他的无以伦比的俊颜,才放他自由。当晚,女宾数量急剧上升,我坐在雅间里朝下张望,嗤笑不已,狗屁贞洁牌坊,还不是面上的事?任何一个时代腹黑女的数量都绝对惊人。
以后的几天一样,朱佑樘玩人间蒸发,派“冰山”来保护我,我也不客气地放他和玉凝轮流出去转转,生意果然好到无敌。男人看花魁是什么反应,不管赎不赎身,自己能不能上,那就是一个惊艳!而惊艳的人,光顾着流哈喇子,哪能吃下许多;女人们假装矜持,也不会甩开腮帮子往死了吃,所以楼里的纯利润直线上升,看着玉凝交上来的账本,我和艳情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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