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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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是带着激动的心到达鲁州,下得火车,他就搭乘出租车火速赶往市中心医院去,医院离火车站并不远,不到半个钟头,就进了李若凤的产房,无论怎样也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内心,进得门去,就含着泪对若凤说:“若凤,我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李若凤亦是兴奋地说,“就好,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她指着睡在她身边的那个酷似幼蝉的小东西说。
他定了心神,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吻了小家伙娇小的额头,甜蜜地说:“喂,儿子,叫声爸爸。”
他的母亲过来说:“多大的孩子啊,怎会呢?不是儿子,是个姑娘。”
“啊,是嘛,女儿更可爱,长大了像若凤一样漂亮就好了。”他又对着若凤,“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怎么会呢?你是大学生,你有学问,当然是你取的名字好听啊。”
“那么,叫她什么呢?”他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一幅美丽的图景霎时就映到他的眼前来了,他回头对着若凤,“今天我在车上,看见了山坡上有一大片紫色的花,生长在那里,很是惹眼,就好像给我们预示似的,记起宋人一句诗来,说:‘夕云凝紫护周垣’,就叫她凝紫吧。”
“凝紫,凝紫,很好听的名字啊。”若凤高兴地叫着,同时又对着西平说:“你赶快收拾一下,一会儿耿总派人来办理出院手续。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哦,是嘛,唉!你们厂里真是不错,虽说是民营企业,倒比国营单位好的多呢,现在还有什么单位女职工的生产费用报销呢?反正教育是不会的。”西平说。
“昨天,单位还拿来这么些东西,”西平娘也补充说,“你看这小毛毯,宝宝装,这么多玩具,奶酪……真是的,想的好周到啊。”
收拾完毕的不大工夫里,大德毛纺厂的司机小付,就找到他们,林西平满心里口里是无限的感慨,他扶老携妻带女上了车,兴致勃勃往庾阳来了。
家中多了一个人,生活从此改变了模样,浓浓亲情,忙忙碌碌。真可谓:
祖孙同堂亲不够,天伦共语乐无边。
第二日的清晨,阴沉沉的天空,低低的含有雨水的云层的冷漠天气并没有合拍在林西平的心里。他鼻子里哼着他们苍野山区人爱唱的小调,骑上自行车悠哉乐哉地往学校来。当走过庾阳大街与文化路交界路口的小吃部以后,就有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对他说:“啊,林老师,您回来了?”
他猛吃了一惊,忙回头看时,却是谢晓璇,急忙笑着说:“啊,是的,你我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呼我的名字就可以。”
“你现在是做爸爸的人了!得把你当大人看了。”她淡淡的一笑,又问道:“你的课肯定不错吧?”
“唉,谁知道!由着他们去评吧。”
他们再没有了言语,相傍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临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她紧张地对他说:“你先进去吧,我到我姑姑家里,有点事情。”
林西平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他的心里不觉得惊异起来:她今天穿着黑色过肘圆领短褂,蓝色紧身牛仔裤,又有披肩的头发在,活脱脱就是当年他初识的李若凤的样子!
“只不过,李若凤是不比她的,她还有一身的才艺,经过大学生活的熏陶,由内到外散发着一种浓浓的艺术气息,听她说话的声音,是一串串的音符做成的,看她的走路的样子,就是由一蹈蹈的舞步连在一起的。她的眼神,她的呼吸,她的微笑,她的动作,她的皱眉,她的怒……无一不是音乐的!”
“为什么要将她两人联系在一起呢?李若凤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农民,一个民营企业的工人!她二人能比较在一起吗?”
他在办公室里坐不过许久,谢晓璇也走进来了,将随身的小包放到抽屉里面,就用一块很干净的抹布细细擦拭她的桌凳,她是那样的认真细致,擦拭完毕,又将那抹布重新洗净,凉晒在西窗没人看到的地方。
她的一切,统留在林西平的眼睛里了。林西平如同中了邪一样,眼光跟随着谢晓璇的一举一止在那里闪动。
“她有点点滴滴的美!让我始终看她不够!她的眼光里,为什么总含着淡淡的哀愁?”林西平在心里思想着。
谢晓璇看到林西平这样子,就有微红泛在她的脸上,旋即白了她一眼。“怎这么直眼看人,挺下的!”
“不是,”林西平争辩道:“我是想,你要到你姑姑家,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家门上着锁,我就退回来了。”谢晓璇好像不高兴了,说一句:“关你什么事!”昂起头竟径自下楼去了。
外面的小雨,悉悉索索地下起来了。时过不久,隐约的钢琴曲子,漫过那一片杨林,婉婉约约地飘到他的耳朵里。那一定是谢晓璇的弹奏,他望着烟雨蒙蒙的天,他的诗的情愫,渐渐涌上来:
那琴声
透过了旧式的窗棂
云烟一样的
漂流,像她的心
她的心里,有着雾霭一样
雾霭一样的哀愁。
融在那琴声里,
透过了那旧式的窗棂
漂流在这淅淅的雨中!
他将他的所得反复地吟诵了几遍,便将抽屉里他的一本硬皮的随笔记录拿出来,记在上面。
第二日,待谢晓璇再来办公室的时候,林西平就想把自己昨日的所得读与她听,哪里知道,他刚刚拿出那本子,谢晓璇突然就变了脸色,问西平说:“你怎么随便拿我的本子?”
“没有啊,这是我的。”林西平怔了,自语道:“我一直用着的,是我的啊。”
这时的谢晓璇,忙打开了自己的抽屉,瞪着她的美丽的大眼睛在抽屉里搜寻,然后微微红了脸,她拿出一本与他的完全一样的硬皮本子,不好意思地对西平说:“我误认为是你拿我的了。”
“真是太巧合了,你也有同样的本子。”
谢晓璇随即又将自己的本子放回到自己的抽屉里面。
林西平捻着他的那硬皮本,渐渐地就想起买它的背景来了:
就在他即将离开鲁州师专的前一段日子,也就是他的考本科的梦想破灭以后,他独自一个人在外闲逛散心,不觉在一个书摊的前面驻了步,拿眼睛在那里来回扫了几遍,并没有值得他买的书在里面,他要撒腿再走的时候,就有一叠外罩塑膜的硬皮笔记本子闪闪地亮在落日的余辉中,这很开他的眼,他蹲下来,掀起那一叠逐一地看起来,“再买一本回去,把我将来的人生的轨迹细细地记取下来,到我年老的时候,就可以衡量我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是多大了。”
其实,他这样的本子,已经是很多了。他很早就有了这样的习惯:他爱读书,爱写作,读书之中发现好的句子或者文章;读书之后的心得,兴致来时写的小文,都会认真地记录下来的。他从中学的时候起就一直没有间断过,这样的本子,他的书柜里有几十本呢。
这样的决定之后,就在选择本子的大小厚薄上下了功夫,他看了上面的几本,都不合他的意,翻到下面,终是有一个很大很厚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封面上,在淡灰色的背景之下,有一顶旧式的茅屋静卧于清幽的山间,山石嵯峨,古松虬劲,山涧流水沥沥。门前的石桌旁坐一老者,皮皱顶秃,胡须飘洒,抚琴吆歌而怡然自乐,书名定做“高山琴韵”,定是山林隐士之绝唱耳。
这很合林西平当时之心境,他看看自己未来的前程,大有隐退山林之预兆:“无奈之余,我且只听这老者的琴音歌声去,此日的阴云弥漫了我的心,我的可怜的前路也不过只有茫茫罢了。我看见他,就当是平静我的心罢了。”
“你不是有新作读给我听吗?”谢晓璇小声问他。
林西平似乎还没有从往年的沉思里逃脱出来,机械地点点头。
林西平才刚要读,谢晓璇突然又变了主意,“还是拿来我自己看吧。”
“哦,”西平应着,把那本子递过来。
她一边接着本子,一边又极其认真地说:“你写的东西很优美的,我喜欢看。”
“能不能也让我看你的那本。”
“歌曲本子,有什么好看的?”她说,“俗不可奈,像是交易似的。”
她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取出她的那本,“可以提宝贵意见。”
林西平接了,放在自己的手里,就有一种淡淡的惠兰花的清香缕缕地飘进他的鼻孔里。
这时,面前的内线电话叫起来了,西平接起来,却是刘端成校长打来的,他对谢晓璇说:“刘校长找我呢。就先放在我这里,回来再看。”
谢晓璇也没有理会他,他似乎是被林西平的文章迷住似的,眼光一斜未斜。
林西平来到小会议室的时候,其他的级部主任、各年级各科教研组长已经候在那里了,每人的面前都有一大本的资料摆在那里。
刘端成摆出一副严肃的脸色对大家说:“听说最近庾阳二中又订了一套试题,陈校长派了密探搞出来看了,确实不错。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我们也要订!他们有的,我们一定要有,他们没有的,我们想办法也要搞到!不然,我们是不会赶超他们的。”
林西平拿起眼前的初一年级的语文试题翻看着:灰黄粗糙的纸张上面,尽是印刷不清的汉字,仔细看那试题的内容,也不过是从省市的《随堂训练》、《学习指导》、《基础练习》、《课外补习》上面拼凑而来的。并没有多少价值在里面。
“订它没有多少的意义。”西平说,“尽是拼凑的东西,上面下发的材料里都有的;再说,价格这样高……”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初三级部的主任徐家辉用腿碰了碰西平,林西平明白这是在制止他,林西平没有说下去。
“啊,西平,你新来乍到,当然是不知道的,光上面下发的材料是远远不够的,那些材料,注重的是基础知识,浅显易懂,好学生吃不饱,我们就需要给他们加码,差学生做上一遍两遍也记不住,就需要多做,反复地做,强化记忆。——此所谓水多泡倒墙。我们一直致力于培优转差,学生的成绩好了,家长们花点钱也不会有怨言的。” 端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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