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白马非马（1/2）

这边张良，箬萱，章玖三人往大殿走去，另一边隐在树上的盗跖，也早已按捺不住，就他的性子，明知有事情热闹可看，怎么会错过呢。丁胖子的一番劝解压根没有，一眨眼的功夫，盗跖已从自己的眼前飘走了，只得无奈叹息。不过，若非盗跖的潜入，外面的一干人等，也就不会了解庄内发生的事情。

经过几回合的辩论，儒家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这个什么公孙的倒是出尽了风头。正当盗跖分析着此时的战况时，远远的便看见张良一行人的到来，看来张良是赶回来救场的。

盗跖隐在殿外梁上，思索着张良身边的这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不过说起她身边的婢女，倒是眼熟，就是在城内道路上碰到的那辆马车，并将庄内发生的一切告知暂居店里的盖聂一行人。

雪女低呼“是她呀，听声音她的主子定是位美人，若不然她的身份也不低”想到公孙玲珑的前车之鉴，雪女也不敢再妄下定论了。

“确实，李斯既能带她到小圣贤庄，她的身份确实不简单”这只是高渐离的猜测，他看向盖聂，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盖聂并未答话，只是低头，很难得面无表情的皱眉，摇摇头，不再言语。只在心里思量‘若真是她，嬴政，怎会同意她来此地，桑海的增加的兵力与那件事又有多大联系。’

众人见盖聂不再说话，盗跖抢着继续讲着小圣贤庄内发生的事。

三人在到达大殿时，看到门口聚集的儒家弟子，发出一片唏嘘声，情况大家已了然于心，明知里面发生的状况，箬萱却不做声响，只是示意章玖，准备随时走掉，便与张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张良全服心神此时已在殿内，并未察觉箬萱的小动作。大殿内此时是子聪对阵，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儒家尚未占到上风。

只见公孙牵引着一匹白马缓缓而来，目若无人的的扫视着殿内的一干人，最后锁定子聪，眉眼之间尽是不屑。

颜路目光微闪，心中暗自道“公孙家的白马，不好”

章玖看此马通体油光雪白，骨骼坚实，蹄质坚硬，肌肉健硕，长长的鬓毛披散着，禁不住暗叹真是匹好马。不过这个公孙牵来一匹白马作甚？

虽然两人间隔一段距离，但张良和箬萱默契的相视一眼，自是读懂对方的意思，公孙果然使出杀手锏了。

只见公孙爱怜的轻抚着白马的毛发，不徐不缓道“此白马乃是我公孙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踏雪”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我们便以此为题，如何？”

在儒家弟子中，子聪算是出众的，儒家已连失六局，自是要扳回一局的，但也不能失礼，随即彬彬有礼道“好，就以此马为题”

公孙玲珑隐隐做笑，纠正道“错了，是以白马为题”

子聪不明“先生说以此马为题，在下也同意以此马为题，何错之有”

公孙手执银面掩住笑颜，眼角微斜道“本次辩合是以白马为题，并非以马为题”

章玖心下疑惑，想要开口询问，却见公主朝自己摇头，只好静下来继续听。箬萱却看向张良，未见他有任何情绪之后，才将视线继续转向殿内。

只听子聪继续接道“难道对于公孙先生而言，白马与马这两者之间有区别？”

公孙娇笑道“难道对于兄台而言，白马与马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

颜路听到此处，就已料定“果然来了，白马之说，公孙家最强的辩术“

子聪不疑有他，顺口接道“世人皆知，白马也好，黑马也好，原本都是马”

公孙挥挥手中的银面，再次认真纠正“错了，错了，简直大错特错，白马怎么会是马呢”

殿外的儒家弟子一片哗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公孙家的人莫非疯了不成，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章玖也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明摆着颠倒是非么”

箬萱看了看张良微皱的眉峰，略带无奈的对章玖低语“这是名家公孙的杀手绝招，不知多少人曾败在此招之下，你当真以为李斯带来的都是庸人不成？”

箬萱伸出玉指点点章玖的额头“你呀，整日温习的功课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章玖吐吐舌头，这都已经成了她的经典动作了，跟在公主身边，有些东西公主自己一人就能记忆，显得自己确实有些无用，摇摇头摆去头脑中的多余，随后继续认真的观战。

而张良的眉头已皱的颇深，不见舒展，或许旁人离得远没有听到箬萱说的话，但以他的功力，这样的距离自然是听到了，或许她是想间接的提醒自己“确实如此，子聪已经中计了”

“白马非马，公孙先生何出此言？”子聪丝毫未察落入圈套。

“这世上马的颜色繁多”公孙说完，还不忘伸出肥硕的手指熟稔，继续循循诱导道“白、黑、褐、红、黄、灰，各色皆有，关于这点，兄台知道么”

子聪不假思索道“当然知道”

公孙却好似早已预料，紧接道“如果你的坐骑是一匹白马，别人借去骑了一天，第二天还给你一匹黑马，告诉你说都一样，反正都是马，你能同意吗？”

子聪察觉她似话里有话，意识到错误，但也只能硬接道“这个，不能同意”

“反过来看，如果有人说马等于白马，或者马等于黑马，那岂不是说，白马等于黑马？”公孙看着墨家弟子冷笑，继续咄咄道“所以，马不等于白马，这话对吗？”

子聪的额头已有虚汗，心里发急，却也是无从辩白她的话，只是公孙却不打算轻松地放过他，继续说“这就是了，既然说马不等于白马，那我说，这匹白马不是马，难道有什么错误吗？”

此时全场的静默，更是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章玖在旁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对，但最后的结论却是让人无法接受。后来，盗跖回去复述此事时，雪女也是如此的反映，高渐离暗叹即便知道这是不合常理的诡辩，但确实不知道如何去辩驳她，这个名家的公孙确实是个能人。

连带大铁锤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以后见了这个什么公孙的，千万不能让她开口，虽然好男不跟女斗，但碰到这个公孙，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因为只要她开口你就输了。

再回到事情的发展现场，子聪不愧是儒家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随机振声道“先生错了”

公孙似乎并不诧异，仍旧佯装道“哦？”

“先生的道理貌似有理，实则荒谬，所谓白马非马之说，虽然听上去无懈可击，但是世间许多不变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一场辩论的胜负而改变”

子聪从容的反驳，不乏事实，继续展怀道“即使名家言之凿凿的说白马非马，但马并不因为这场辩论，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这样的天地大道，才是儒家修研的目标”

殿门外的儒家弟子也都随声附和道“对啊”

然而，章玖却见公主皱着眉头，便小声问道“公主，这名儒家弟子还不赖么，你怎么还皱着眉头呢？”

箬萱摇摇头，却不言语，只在心中揣测‘公孙名家的白马非马之说，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儒家的这名弟子...’

思绪尚未理清，便听到殿内公孙掩面嬉笑“呵呵呵“一时间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子聪禁不住心中疑问“先生笑什么？”

公孙玲珑谄笑一声，低垂的眼眸亮光闪烁，目光锐利“我笑儒家言必称，天地君亲师，尊古尚贤，可是，连自己的祖宗都忘记了”

“什么？”众人心中甚是疑问，颜路有不好的预感，反观伏念微皱的眉目，心中的感觉更甚。

殿外箬萱思量一番，轻移步子到张良近旁，轻声道“公孙名家有备而来，此次辩合并非那样简单，你，可要小心”最后的‘你’仿若无声，但张良还是听到了。

儒家历来是文人雅士向往之地，李斯此番带人前来挑衅，却非箬萱所乐见的，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再下去可能就会严峻起来，再三思量就提醒了张良。

张良并未感到诧异，但心中还是被动容了几分，并未说话，只是微微向她颔首，示意接收到讯息，会注意的。也对她多了些感激，无论她处于哪一方，自己的心中似乎笃定她现在终归是保持着中立的，甚至有点庆幸，这样就很好了。

不过章玖疑惑，公主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依照公主的性子，她只会在居于旁观者的位子。似是知道章玖想法，箬萱回头望了一眼章玖，没有任何的含义，但却让章玖止住了胡思乱想，继续观战。

“敢问先生何出此言”子聪不解，一时又琢磨不定公孙先生。

“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曾经赞同过我们名家的白马之说，他也是儒家的人，你们应该都很熟悉“公孙似是准备吊足众人的胃口，并不着急解释。

“是谁“子聪按捺不住，询问道。

“就是你们儒家的祖师爷，孔老夫子呀“公孙玲珑说的理所当然，顺带并没有忽略众儒家弟子的反应。

“啊，什么，怎么可能“箬萱听到儒家弟子的反映，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这恐怕是公孙家的另一陷阱吧，这也正是公孙想要的效果。

“一派胡言“子聪禁不住再次出言，仍旧不相信“我家孔先师，什么时候赞同过名家的白马之说？“

“身为读书人却不知道自家的典故，唉！”公孙早就在这等着他了，扇扇手中的执面，摇指对面的子聪道“也罢，今日我就在来教你们一遭“

“不好，这又是公孙家族的陷阱“颜路的这一想法正好和箬萱的不谋而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俩也有些相似之处，性子都温润如水，而波澜不动的表面只因还未遇到动心之时。

公孙玲珑似乎真的在教令他，摆摆执面“当年楚王外出打猎，丢失一把宝弓，他的要去找，楚王说‘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何必去找‘有没有这件事？”只不过这也是一种手段罢了，等待猎物的到来，就收翁。

“有”子聪对于此事，子时熟知。

公孙玲珑问道，实则是在诱敌“那你们孔老夫子听到后是怎么说的”

子聪徐徐道来，想起这则典故，心中不免又敬佩起来“祖师爷不愧是一代宗师，他得知此事之后，认为要放宽眼界，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不必分什么楚人或是其他国家的人，因此，他告诉楚王，只需说‘人失之，人得之‘就可以了，何必要说楚人”

听到这话，星魂隐隐的暗笑，说道这份上了，这名弟子竟然还不自知，儒家果然都是一群呆子。公孙玲珑拍拍手掌道“这不就是证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