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情之所至(下)(1/2)
薛少宗是生气的,特别生气,可过后,他更感觉到的是悲凉。
他一直回避的事情,总会不断萦绕在他的眼前,终究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从来都知道,桑榆爱的不是他,她最深的爱恋一直留给了安成珏。
为他笑,为他哭,为他痛。
最后,即使万劫不复,也依然因为安成珏的一个回头,就迫不及待的抛弃一切,抛下他,回到原来的爱情中。
这些他起初愤怒过,也后来也明白,谁不想跟初恋,跟自己付出最多感情,耗尽最多热情的人在一起?她虽然让他失望,可是她的选择,是她的本能。
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直到那个最不该到来的孩子,而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
她的抗拒,他的坚持,让两个人的关系总是容易一触即发。
本以为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孩子都挽回不了她的心,他终究会失去她。
可没想到更大的打击来临时,他们连最后的一丝期盼,都化为乌有。
曾经他那么偏执的想要留住她,结果遭了报应,所以在看到她快崩溃的时候,他没办法再继续疯狂的掠夺,只能给她自由。
她需要的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而不是他一戳击破的爱情。
所以,她没办法再继续残忍,也不愿再互相折磨。
曾经能办到的事情,他现在一样能办到。
她能因为他出了意外而做出糊涂决定,可他不行。
当桑榆来到他的房间时,他平静的开口,直奔主题。
“桑榆,这几天里收拾东西,你回去吧。”
他很平静,很冷淡,就像这些天来,他对她的态度一样。
可她知道,他的心早已经不同,连跟她婉转的余地都省了。
心里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她被驱逐出境了,再也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心痛的无以复加,可嘴上还是答应了:“好。”
不再烦他,还给他想要的安静,他是不是就不会太讨厌她?不会逃得更远?
还是存了最后的期许,只要他没属意他人,只要他还单身,她总能找到机会。
以退为进,只能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没想到她的回答那么痛快,可这样也好,本来就没什么好纠缠,这样两人都解脱了。
桑榆没着没落的回到了房间,许久都未曾出来。
到了晚饭时候,薛夫人派人来请,才知道她受了凉,直挺挺的栽倒在床上。
下人赶紧回禀,薛夫人火急火燎的带着大夫就过来了。
诊脉,煎药,喂药,一番折腾之后,桑榆总算缓过神来。
“孩子,心里有事也不能这样想不开,你担心的事我心里有数,玲珑也跟我说了,我们会帮你的。”
下午,玲珑一回来,看见桑榆去了儿子的屋,就急忙来找她想对策。
她当然不想儿子跟桑榆闹崩,可是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原本想问过儿子的意思再看,可现在桑榆的样子,明显打击很大,回转的余地有多少,她也开始不确定。
“干娘,真的还有救吗?薛少已经不想再看到我了。”
“有救,一定还还有救,我是他娘,也是你的干娘,我自然会为你们争取机会,可这些也要在你精神好的时候,才可以补救,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担心你,所以快点好起来,得振作精神才行。”
薛夫人是桑榆的最后一棵稻草,她相信,并且只能相信干娘会为她做主。
所以渐渐冷却的心,开始有了点期盼,也乖乖的喝药,补交,明天醒来,希望不要还是这样糟糕的一天。
其实,薛夫人自己心里也没底,对于晚辈的感情,她其实不该插手太多。
况且她儿子的脾气,她也了解,所以不能硬着来,她期望的,还是两个孩子的真心结合,不要吵闹,不要勉强。
可薛少宗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幻想的机会,再一次的意外发生了。
桑榆赖在薛家休养了两天,直到身体的热度褪下,她才敢出去吹风。
可在长廊处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玲珑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桑榆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她一副气都没喘匀的样子。
“是啊,总得出来透透气,你来找我聊天?”
这两天,除了薛夫人,就只有玲珑能来跟她解闷,开导她,他自始至终都没问过她。
所以,她很失落,但也感激玲珑的关心。
玲珑摆摆手,很欢喜的说道:“哪儿还有时间聊天啊,快跟我过来看,有好事告诉你。”
拉着她就往前厅跑,桑榆的身体才刚刚恢复,险些快要晕倒。
来到了前厅,她和玲珑躲在角落里,偷听前厅里的人说话。
大厅里,坐着不少人,除了她们认识的薛少宗,薛夫人还有曾佩玲之外,其余的都很面生,但大家说的挺热闹,相信也是薛家的熟人。
玲珑忙跟她解释道:“右边那几位都是曾佩玲的兄长,左边首座上坐着的好像是曾佩玲的二叔,这次来估计是接她回去的,老这么呆在别人家也不合适,所以这下薛哥哥彻底没人照顾了,你就有机会了。”
听她这么说,桑榆还算松了口气。
这算是她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如果曾佩玲能离开,她肯定还是要回去照顾他的,这样她又有了呆在他身边的机会。
可为什么,越看下去,她越觉得怪怪的。
只听见曾佩玲的哥哥们说道:“既然少将军的身体恢复到这般程度,我们心里也算是踏实不少,我们这次前来,一是为了再次确定少将军的身体情况,二也是为了接回妹妹,毕竟到了婚配的年龄,家里老人也着急,长辈为妹妹找了个不错的人家,所以我们得带着妹妹回去见见面,还请夫人和少将军能成全。”
这真是比刚才玲珑说的可能,更加让人意外。
如果曾佩玲只是回去成亲,那她跟薛少就彻底不可能了,她也能彻底松口气。
连玲珑都抓紧了她的肩,这场戏越看越热闹。
可是当事人好像并不着急,就像之前对薛少宗的爱慕并不存在一样,听到自己的亲事已成定局,居然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然后,她们立马知道了曾佩玲能如此淡定的原因。
坐在曾佩玲左手边的薛少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对着在座的兄长直言道。
“其实,你们今天来,我也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曾佩玲羞涩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桑榆的心里坠入谷底。
看着众人望向他,他坚定的陈述道:“你们不用带佩玲回去相亲了,我喜欢她,我会照顾她,所以就麻烦你们将那门亲事退了吧。”
“少宗——”薛夫人惊呼。
“这是真的吗?”曾家兄弟惊喜的问。
两个当事人都淡定的点头,曾佩玲站起身,走到薛少宗身边,颤微微的牵起他尚未痊愈的手,脸颊潮红的说:“薛大哥说想留我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过些日子,母亲大寿我们会回去的。”
一阵死寂。
虽然是曾家兄长期待的情形,但还是来得突然。
虽然是薛家下人一直热议的一对,可这样突然的宣布,薛夫人依然回不过神。
惊得目瞪口呆的人何止他们,连躲在角落里的桑榆和玲珑也哑然。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来的窒息感,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可那正襟危坐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浓密刚毅的眉,那挺拔的鼻梁,确定是她认识的薛少宗,尤其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这一切都没出错,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他们之前的相处一直很和谐,很般配,一直被大家看好,不是吗?
她的心在汩汩作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看不清黑白,只是血红一片。
玲珑非常担忧的看着她,接触到她的双手时,瑟瑟发抖,一片冰冷。
“少宗,你想好了吗?”薛夫人迟迟才出声。
其实她不适合这种时候质疑这个,毕竟曾家人在场,这样问显得她不看好这段姻缘,可她确实等不了私底下再问,曾家人那样高兴的神采让她的心里没底,更加想确定儿子自己的想法。
薛少宗很直白的说道:“佩玲当初来照顾我,也是为了报恩,我也不想耽误她,现在我们相处的很好,她更加想留下来,我也犹豫过,毕竟我这样的身体,有没有康复的一天还不知道,佩玲值得更好的男人,所以我也劝她回去过,可是当她哭着想要表示想要留下来之后,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我们相处那么久,对彼此都有好感。”
曾佩玲也适时的展示自己的态度,“薛夫人,我从来都很钦佩少将军,来照顾他,也是我自愿的,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陪着他,我相信他会好起来。”
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呢?
薛夫人被他们堵的哑口无言,只好沉默。
而一直没说法的,曾佩玲的二叔也才开口,“那好吧,佩玲,你也找到了好人家,我们也乐见你的选择,回去我自会帮你在父母面前说清楚的。”
他的开口,让曾佩玲甚至她的几位兄长顿时松了口气。
可有人一口气却提不上来,差点失控。
玲珑忍不住了,急冲冲的闯进大厅,直冲到薛少宗的面前。
“薛哥哥,你真的想好了?这么快就想成亲?可我没听你说过啊?”
薛少宗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不紧不慢的调笑她。
“你都跟关山快开花结果了,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吧。我当然是认真地,现在公布也不晚吧?”
“可是,可是桑榆姐姐呢?她也喜欢你,一直在等着你啊。”
玲珑急了,也不顾其他人的脸色,就想知道薛哥哥将桑榆置于何处。
桑榆一直躲在幕后,攥紧拳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因为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已经准备退出彼此的生活,就不要再牵扯进感情里。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再提喜不喜欢这回事,你帮我向她带个话,我祝她幸福。”
自从让桑榆离开后,他一直没再过问桑榆的下落,所以他并不知道桑榆还留在府内。
玲珑都快急哭了,扯着他软绵绵的手腕,不依不饶。
“祝福个屁啊,你明明心里还有她,却要她嫁给别人,是你自己不要她了吧?你知不知道,这样她会死的。”
薛少宗被她缠的头疼,却没有反悔的意思。
“玲珑,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暗处的桑榆,终于开口了,伴随着一滴泪滑落脸庞。
“桑榆姐姐——”
玲珑用微颤的声音叫着她,叫得她的心,都颤了一下。
可始终没有回头,不敢看向他,冲着众人鞠了一躬,丢下一句“打扰了”就直奔后院。
“姐姐,等等我——”
玲珑怕出事,赶紧跟了过去。
薛夫人心也不在此,跟曾家的人道过别,安排了之后的事宜,也回到了后院。
而薛少宗,自始自终都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像是在盯着地面,眼神却有一瞬间的停滞。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就恢复如常,招呼完曾家的长辈,就让曾佩玲推着他回房。
“薛大哥,会不会出事?”曾佩玲还是心有不安。
“没事,有人会照顾她。”
有人在她身边,他很放心,所以必须戒除掉在她身上的所有心思。
没有尝到真正爱情滋味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坚强的,一旦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就会越来越上瘾,直到无法戒除,曾经的他就是如此。爱的那么火热,如今却踏不出一步,不是因为对爱情绝望了,而是对自己爱的能力感到绝望。
他不恨她,即使她离开过他,即使她没保住他们的孩子,他都没法恨她。
可是他再也无法投入这份感情,这副身体再也撑不起任何女人的天空。
他们自从重逢后,相处的摩擦一直都有。
每次一有过去的影子出现之后,他们就需要一次次的将过去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这样的事多了之后,真心累了。
所以,他想送她走。
……
玲珑找到桑榆的时候,她还是像望夫石一样,坐在一处,仰望天空。
夜太静,玲珑走路的声音都显得很清晰,却没有惊醒到已经呆滞的桑榆。
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这样,没有掉半滴眼泪,可也没有说半句话。
薛夫人追到后院的时候,桑榆吵着要回家,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
还好薛夫人拦着,必须先安抚住她的情绪,再跟柳含烟知会一声,得好好看着她的情绪。
可即使留下来,也并没让人放心多少。
所以她带着一坛子酒过来找桑榆,都说一醉解千愁,她没尝试过,但是兴许能让人哭出来,心里也好受点。
玲珑抱着桑榆的腰,靠近她身边,撒着娇。
“桑榆姐姐,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要不要陪我喝点酒?”
桑榆迟迟才回应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心情差的人不该是她吗?
“都是关山那个烂人,尽说些让我生气的话,我要跟他冷战三天。”
她本来让关山帮忙劝劝薛少宗,结果他倒好,双手赞成这个决定。
那时她忘了关山的立场,总以为他是薛哥哥的兄弟,也会以为薛哥哥好的出发点来帮忙,可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得她扭头就走。
桑榆大概也猜到了他们为什么吵架,关山不喜欢她,她心里清楚。
“别再为我吵架了,不值得,也伤感情,以前我跟薛少就是吵吵闹闹,我没有认真的对待过他的付出,现在遭报应了,你可千万别学我。”
曾经所作的错事,就是她欠下的债,如今被债主扫地出门,是她活该。
想了很多,也该面对现实了。
昨天才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彻底被浇灭。
他和她,始终回不到从前,这一次她真的输的一败涂地。
眼泪像断了线一般,大颗大颗的滚落。
玲珑也红着眼睛,一直点头,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关山的气。
算了,不说了,将酒坛子递过去。
“反正今天我们俩都是失意的女人,可以好好喝一顿啦。”
桑榆没有拒绝,她也很想尝试酒醉的感觉。
今晚的月亮好圆,可是她醉醺醺的忽闪着眼睛,寻找着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曾经将这些星星以他们的名字命名,这些星星见证过他们的爱情。
可为什么这样明亮的夜空里,她却寻找不到属于他们的哪颗星呢?
……
很吵,真的很吵。
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桑榆,一下子被吵闹声惊醒。
起床观望,外面有孩子的吵闹声,有大人们的笑声,有众多人的恭贺声。
可他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喜事吗?
“快开始吧,人已经到了。”
一个她熟悉的声音,熟到她想哭,因为她看到薛少宗正穿着大红喜袍,坐在轮椅上,满脸笑意的迎接着门外走来的人。
桑榆惊恐的看到,门外一个凤冠霞帔的女人,被媒婆搀扶着走进来。
然后所有人都无视了她,走回主厅,准备迎接这个喜庆的时刻。
她看到他们在拜天地。
她看到他们在喝交杯酒。
她看到他们在接受众人的祝福。
而后,薛少宗掀开喜帕,果然是曾佩玲。
她崩溃了,怎么喊叫,怎么阻止都没人理会她。
她就是这样的挣扎中醒过来,头好痛,身子好热,这是喝酒的后遗症。
刚才梦里的场景让她再也忍不住,突然站起来,木然的向另一间房走去。
当她熟稔的来到他的屋前,她竟然有些恍惚不定,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加快。
猛地推开门,轻缓的走到他的房间,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侍女伺候在旁。
以前,他的房里总会有一个两个人守夜,毕竟他手脚不方便。
今天居然畅通无阻的来到屋内,连老天都在帮她。
“吱呀——”的一声,她推开了房门。
薛少宗是被这一声轻响给吵醒的,准确的说,他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今晚,他不想见到任何人,所以撤退了屋内的人,想好好理清脑子里的事情。
刚沉入梦境中,就被这一声惊醒,接着就看到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飘了过来。
是的,那人影是飘过来的。
一袭白衣快速的冲向他的怀里,那画面,那感觉,诡异极了。
“薛少——”身上猛地扑过来一个人,醉意熏天的身躯压制住他。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视线由迷茫变得清晰,透过月光,在她朦胧水雾般的眼神中,怔住了。
她怎么过来了?而且还喝了酒?
相对无言的两人,最终,还是由桑榆来打破沉默。
“薛少,我是桑榆,你的桑榆,你忘记了吗?”
“你怎么了?”他发觉她很怪异。
她俯下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那么哀怨,那么悲痛的回忆着。
“我找不到星星,我找不到我的那颗星星,全都暗下去了,我注定要失去你了吗?”
“我好疼,真的好疼,手上好疼,心里也疼,满眼看到的都是血,我流了好多血,可是却觉得好痛快……”
“我常常做梦,梦见孩子回来向我哭诉他很痛,我好怕,这不该是他来承受的,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啊……”
眼泪簌簌的落下,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嘴里却依然含含糊糊的说个不停。
他终于看清了怪异的地方。
她喝多了,意识不太清楚。
“桑榆,桑榆,你快起来。”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无比痛恨自己的残废,居然连运用双手的力气都没有。
桑榆哪儿听得进去这些,自顾自的哭着,仿佛天地间什么事,都不值得她关注,只有哭泣才能发泄情绪。
仔细观察,她在啜泣,但是眼神没有焦距。
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作为?
“好啦,别哭了,到底有什么事,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很想强硬一点,可说出口的话却貌似更像诱哄。
桑榆渐渐止住哭泣,挺起胸。
胸前的寝衣衣袋已被扯掉,松垮垮的衣襟盖不住她胸前的贲起。
她在干什么?
猜不透她,也只是茫然的看着她一点点擦掉眼泪,而她眼神无焦距的看着窗外的月色。
透过月色,他才发现,她现在其实也瘦了很多。她替他擦身体的时候,她总说他一点肉都没有,可现在看到她青色的血管隐隐从皮肤下透出,那样瘦削的身子骨也没比他好多少,喉头不禁有些酸涩。
愣怔间,一双细腻小巧的手,覆上他结实的胸膛,并一路摸索着往下探。
意识回笼,大骇,在她做出过火的动作之前,喝止住。
“桑榆,别逼我发火。”
不知是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怒气,还是他紧绷滚烫的身体,让桑榆停止了动作。
接着,更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
她只犹豫了几秒,还是俯下身,用手抱住他的头,亲了他一口。
在他唇上舔舐着,啄吮着,越来越有将事情玩大了的迹象。
薛少宗快疯了,还不容易挣开她的手,低吼,“你搞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很尽力的在克制自己的脾气,可是面对她,真的很难控制。
今天不是什么都结束了吗?她不是要离开了吗?现在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这样的月圆之夜,你给了我惊喜,也送给了我一个宝贝,可是我没用,没守住,我什么都没守住,我真没用啊……”
桑榆掩面,拱起身子,低低的抽泣。
他想了好久,才想通她说的是什么,那个夜晚,她说的是怀上孩子的那个夜晚。
可她为什么想起这些?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为什么开始不懂她到底说的什么?
“那些都过去了,劝过你很多回了,忘记吧。”
她猛地起身,呛回去,“你能忘记吗?如果你忘了,为什么那么失控的去救一个毫无瓜葛的孩子,把自己弄成这样?如果你真的忘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我?你不但在惩罚我,也在惩罚你自己,你都做不到,又怎么要求我这么做?”
“是的,我还没发完全忘记,所以才让你走,我们的纠缠不清只会让我们沉浸在这段悲剧里。可这之后,我一定会努力忘记,我累了,只想平静的生活,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别让你娘再替你操心了,该学的理智一点。”
理智?她这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是过得太理智,太绝望。
现在,她只想放纵一回,留住她曾经的美好记忆。
爬上床,坐在他的腰间,俯下身,头上布满了汗。
“如果我说,我不要听你的话,我只想做我想做的呢?”她想要确定某些事,必须用这种非常手段。
可他听了,喉咙一紧,眼眸更加深沉。
“桑榆,不要让自己后悔,任性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
可她仍然不管不顾的低下头,小舌细细的勾画他的唇形,学着他以前的痞子样,重咬了一口,疼的他张开嘴,然后抓住机会,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在他口中不断翻搅,濡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想起,非常清晰,非常动情。
月光直射下来,有些侧眼,也有些晕眩,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当头棒喝,震惊,难以置信。
她从未这样主动过,可这样热情的献身,却让他感觉到她的心碎,绝望还有脆弱。
桑榆紧紧的抱住他,不说一句话,已经不再管他时候会生气,吻住他,辗转反侧。
牙齿咬着他的唇,像似发泄,又想是在挑逗。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做吗?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形下,才有了孩子的吗?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重温一下,你不想帮我吗?”
他只是她的道具,怀念过去的道具。
这让他怎么可能会帮她?
“桑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残废了,也还是有尊严的。”
她不听,甚至挪开屁股,开始脱他的裤子,慢慢的解开,再慢慢的褪下。
在她快要褪到膝盖的时候,她的肩被一只手紧紧的拽住。
有点痛,但是更加惊喜。
那是他的手,一双有力的大手。
“你的手果然能动了。”不敢相信,但是终于被她试出来了。
那天他被她端的药泼了一身,她就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之后一直留心观察,虽然不能确定,也不知道恢复到什么程度,但应该不是现在这样。
他自己也知道,为了康复,他不但天天喝那些苦药,还要针灸,还会进行一些腕部的练习,手确实比脚更加有了感觉。
可即使如此,连真正的康复还很远,更离他以前骁勇善战的水准更远。
“你就是为了看到这个?确定了又怎么样?”他凝声问道。
她喜悦的低下头,脸颊再一次贴在他的胸口处,凝听着他的心跳声,有点紊乱。
“至少我知道你康复的效果,而且还可以更快,更加知道,你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清心寡欲,你的心跳的很快,你的这里也有了感觉,这说明,你对我还没有忘情,不是吗?”
她的手缓慢钻入了他的裤内,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男性,渐渐硬起来的男性,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他的眼皮,一抽,太阳穴处隐忍的青筋尽显。
“桑榆!”声音从嗓子里呐喊出来,极力的忍耐。
桑榆置若罔闻,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很久,几乎要脱口而出。
“既然你还没忘记我,为什么要推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啊,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她的想法是,他们的关系止于孩子的离去,现在如果将孩子生回来,会不会像从前那样,他又重新找回她,继续爱她?
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她对小孩就很抗拒,可如果是他的孩子,她愿意生。
再生一个?
他震惊了,迷茫了,她要做的居然是这样?
她慢慢的解开衣襟,乳白的肌肤,火红的肚兜,很养眼的视觉冲击。
“桑榆——”他大叫,因为他看到她正要解开肚兜。
她急切的吻顷刻间袭上他的唇,堵住了他的抗拒,她不想听,她只想生孩子。
四处吮吻他的脖子,下巴,耳垂,逼得他不得不扭过头去,她偏偏掰过他的头,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喘着粗气,胸口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她将他的手覆到她胸口,轻轻地揉捏着细嫩的饱胀,她情不自禁地哼出声。
强烈的吻势让人躲避不及,这样的热情又让他们想起曾经最亲密也最甜蜜的那段时光。
可恰恰是曾经最甜蜜的回忆,让他“醒”了。
瞬间,他使尽全力推开她的肩,手腕处还隐隐作痛。
还沉浸在情*欲之中的桑榆,不满的挑起秀眉,抗议他的中途停止。
“怎么了?”她哑着声音问。
“我不想做。”很无情的拒绝。
刚才差点被迷惑住,差点酿成大错,幸好能挽救。
马上冷静下来的脑子在自责,怎么会如此失控?差点饥渴的就跟她做了,真的荒谬之极。
“为什么?你身体可以的,这里不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她将粉臀往下挪,正好触及到他的男性,那么灼热那么强烈,她以前的经验告诉她,他也动情了,身体是那么直白,怎么会不想做?
理智回笼,他冷冷的看着桑榆,“不是身体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不想做,不想跟你做。”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某个部位依旧紧绷,可脑子已经先冷却下来。
所以,他拒绝。
桑榆很受伤,很难堪,可是那又怎样?
今晚既然来了,她注定要做成这件事。
“不想做?以前同样是在你家里,你无赖的赖上我,什么都要做,怎么现在不行了?”
他不想伤她的自尊,有些话斟酌再三,还是委婉的说出来。
“就算如你所愿,又能怎样?你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我不会改变主意,既然说过不要跟你有任何交集,也就不会想要这种牵扯不清的关系。没有了爱情,没有的父亲,你和孩子难道就要这样的生活?”
无爱的结合,给不了他们想要的温暖,还要制造一个无辜的生命,这样太不负责任。
既然已经放开她,怎么可能单纯为了泄欲,为了要个孩子,而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桑榆愕然的放开他,坐起身,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
是啊,她只想要用自己和孩子找回他的记忆。
却没想过,他还是不要她,更不要孩子。
“你能保证一次就有孩子吗?不然,我们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
“你能确定有了孩子,你能顺利的生下他吗?抛开曾经的惨痛记忆,一个女人独自照顾孩子,有多辛苦你有想过吗?”
“还有,我已经说过多次,不想再有任何瓜葛,如果有了孩子,你认为我会放任你们离开吗?所以我必须先掐掉这个不负责任的幻想,我不要你,更不要孩子。”
连番的质问,已经明确的表明他的态度。
她直直望着他,面对面的直视,找不出一丝他说谎的样子。
他是真的彻底不要她了。
从指尖,到双手,一寸寸冰凉。
连身体也留不住他了,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多么残忍的事实,让她的心房再也承受不住的痛。
她笑了,笑的如此心酸,像哭一样。
没了,什么都没了,即使她再厚颜无耻,即使她脱光了,他都不会要。
这么个残酷的事实,让她再也无法待下去。
虚脱一样的从床上下来,没有任何言语,直直的离开。
背后注视她的目光,由淡然转向沉默……
……
第二天,桑榆就搬出了薛家。
薛夫人和玲珑都眼眶泛红,一直送她走了很远。
路上不停的叮嘱她,“孩子,想开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等我跟少宗再说说。”
桑榆谢过她,却并不抱希望。
已经无数次燃起希望,然后再失望,她已经没有支撑她继续坚信的理由了。
“干娘,别送了,我走了。”
玲珑抢着送行,“桑榆姐姐,以后要多来找我玩,我们不理薛哥哥了,但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桑榆挺感动的,虽然无力,还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别再怪他了,一切都怨不得别人,我先走了。”
她坐上薛夫人准备的轿子,朝着她们挥手,眼前渐渐模糊。
在这之后,桑榆跟薛家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连薛夫人都很少收到她的消息。
薛夫人以为桑榆需要时间调整,所以没再去打扰。
三天过去了,桑榆没有跟薛夫人联络。
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薛夫人始终有些不踏实,让人去凌云寺看看,结果带回来一个令她更加震惊的消息。
桑榆压根从来没回去过。
当柳含烟知道桑榆从薛家出来,然后失踪了之后,就慌了。
来到薛家,柳含烟就见到薛夫人一脸歉意的迎上她。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桑榆,把她弄丢了。”
“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回来怎么没跟我说?怎么会弄丢啊?”
这事也蹊跷,桑榆离开的很突然,没来得及告诉柳含烟,而薛夫人以为桑榆回了家,之所以没去打扰她,也是想给她时间缓缓。
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让所有人都很着急。
玲珑这个乌鸦嘴甚至悲观的说:“桑榆姐姐……会不会想不开啊?”
这就是大家最怕的结果。
桑榆现在受了很大的刺激,会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薛夫人不说,柳含烟也大概猜出来了。
除了为桑榆的安危担忧,也为女儿坎坷的感情惋惜,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桑榆,给你个交代。”薛夫人如此保证。
于是,薛家大半的侍卫被派去寻找桑榆,街道客栈等人比较多的地方全找遍了,画像贴了满大街,可还是一直在寻找中。
这么大的动静,薛少宗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柳含烟来到薛家的第二天,薛夫人就直接问了儿子关于桑榆的下落,总以为他能猜出点什么,可是他只是滞了几秒,也没想到她可能去的地方。
“你好好想想,如果能猜出来,让人尽快告诉我,你身体不方便,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薛夫人看出儿子渐渐担忧的表情,能让他紧张就好,其余的事她来做。
可当大家找翻天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即使想让她远离他,也不是这种样子。
所以,当别人奋力在找人的时候,他也并未闲着,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按着他想到的地方去找,隐秘的找。
找遍了大小客栈和可能住人的地方,仍然没有桑榆的身影,他莫名的心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对她了解的很少,以为她能够坚强的面对,毕竟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大家都成熟了,并不会太失控的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可没想到,居然还是出意外了。
他是想让她远离他,可并不是这种结果,以这种方式离开,他只祈求她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桑榆消失的第九天,他已经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未合眼。
在曾佩玲的规劝下,他才匆匆补了一觉,可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过去的记忆,不断的闪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被安成珏忽视掉尘埃里也不放弃,倔强的让人心疼的她。
迷茫的时候,找他聊天,希望给与建议,分享心事的她。
跟安成珏彻底闹崩,一副魂不守舍,像是世界毁灭般的样子的她。
对着星空幻想,展现小女孩纯真浪漫天性的她。
接受了他的感情,却始终游离在外的她。
为爱撞南墙,无情的撇下他,投入安成珏怀抱的她。
狠心的不要孩子,为了孩子,为了其他,跟他针锋相对的她。
失去了孩子,哭的很绝望的她。
……
这一幕幕,刻在记忆里,闪现在脑海中,让人回味,却也让人无奈。
他挣扎中苏醒,一室黑暗,原来是梦。
可梦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好真实,想要忘记,其实潜意识里最清楚,他究竟能否忘得掉,不然怎么会如此清晰?
他不禁失笑,果然曾经的习惯是很难改的。
即使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能轻易的梦到以前的画面,刚离开桑榆的那几个月里,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即便再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很难忘掉她。
可这并不是个好习惯,他一直相信自己会慢慢戒掉,可现在全都乱了。
“桑榆,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仿佛叹息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颓废的仰躺在床上,睁着眼,到天明都未合眼。
原本计划第二天继续寻找,岂知,他娘气势汹汹的来到他的房内,屏退了所有人,还未坐定,就质问他,“你老实说,你跟桑榆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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