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生死不明(1/2)
奔跑,不断的奔跑,没有目标,闷头往前行。
却在一声尖叫之时,回身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孩童的个子,却一脸阴鸷的,布满皱纹的脸孔的孩子。
很恐怖的人影,很诡异的情景。
孩子很痛苦的吼着,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丢下我?
她大口的喘着气,面对这样的质问,却无法迈开步子。
不是她想要丢下孩子,不,是她抛弃了孩子,她没有保护好孩子。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薛少!“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显示着门外人的不耐。
大门很快打开,里面的小厮看到桑榆,立马露出笑脸。
“姑娘,您来了。”
怎能不对她恭敬有加,安成珏摆宴那天,对桑榆的呵护备至,眼里的情谊都快融化了女人的心,府里的人都揣测着新主人的心思,看到这一幕,看不上杆子巴结。
桑榆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心思,立刻让小厮带她去找安成珏。
在他的书房内,她看到了那张纯净的面孔。
安成珏对于她能主动来找他,异常兴奋,腼腆的拉着她的手,扶着坐到他的书桌前。
“你来了!看看我最近搜罗来的小人书。”
他翻开自己的书橱,从最里面的大盒子里拿出一本本小人书,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翻开看看,喜欢吗?”
桑榆有这种嗜好,其实当初她薛刺绣是为了糊口,而刺绣上大多数图案,就是她以前在小人书上看到的,所以也有收藏这种书的习惯。
安成珏的个性,是从来只读圣人之言。
这些书在他眼里,只能是玩物丧志。
现在主动找来给她,只能说人是会变得,他的讨好,她有感觉。
两年来,她刻意疏远他,他虽然想不通,可是不强求知道原因。
只觉得自己以前亏待过她,这算是对他的惩罚,所以只会加倍对她好,对她低调的照顾,不让她反感,时不时送给她一些她喜欢的东西,从不让她缺东少西,真的算做的够好了。
这也是桑榆犹豫了好久,即使再恨,也不想利用他来报复安母的原因。
毕竟感情不在了,良知还是有的。
“你不喜欢?”他看到桑榆紧皱的眉头,还以为他这次送错了礼物。
桑榆摸了摸扉页,勉强一笑,“没有,我很喜欢。”
想了一下,她还是问了。
“听说你父母要回来了?”
他尴尬一笑,“对,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的这么突然,所以这几天一直在忙着给他们的房间添置些东西,他们确实在外够久了,很辛苦。”
他很孝顺,这点不用怀疑。
她也不禁想到谢梓涵问过的,那么孝顺的他,会违背父母的意愿吗?
如果是,那她就期待接下来的好戏了。
“是嘛,他们回来了,那我就需要回避了,今天也来过了,我先回去了。”
安成珏迅速按下她起身的气势,慌张的说:“你不用这样,我父母没那么可怕。”
“不是可怕,而是我们不投缘,如果吵起来,终究只会让你为难,我不想这样。”
她在为他着想吗?这点改变,已经让他兴奋不已。
“不会,我会让他们接受你,他们之前那样,只是还不了解你,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他们知道了,会喜欢你的。”
错,成珏,他们永远都不会喜欢她。
而她,也不稀罕这种喜欢。
“其实,今天自打你出现,我就想问你,你考虑清楚了吗?我愿意等你,也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桑榆知道他指的是那晚,她答应过要考虑两人的亲事。
现在安母回来的消息,已经让她想再添一把火,彻底逼出她,但她不会马上答应,只能含糊应答,“等你父母回来再说吧,他们的意见很重要,我不想让长辈不开心。”
没有直白的拒绝,这样为他着想,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安成珏深深的搂住她,承诺道:“你放心,这件事由我来解决,我一定要让你跟我爹娘的误会解开。”
桑榆木木的,没有回抱,没有主动,只有丝丝愧疚。
成珏,原谅我,我必须利用你。
他似乎没有看到她,更令她讶异的是,他已经娶妻生子,手里抱着的,就是他的孩子吧?
哈哈哈,原来他早就有了新的孩子。
他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吧?
难道他没有回头看过,他们的那个“畸形”的孩子正伤心欲绝的看着他吗?
孩子在哭,她也在呐喊,希望他能回头看看他们。
可是没有,他抱着孩子,搂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走了……
她怎么追赶,怎么跑都追不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认命的停下脚步,蹲下来哭的声嘶力竭。
这个时候,只有那个怪异的孩子陪着她,搂着她,安慰她。
我陪你,不要怕。
她正感到安慰时,孩子发狂一样的掐着她的脖子,怒吼道:为什么害死我?为什么不要我?我要你也下来陪我!
“啊——”
梦中的她尖叫,哭闹,终于在看到一束白光之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即使这温暖的天气里,她依然浑身湿透。
这种恍若隔世一般的熟悉感,让她顿悟,她又做恶梦了。
只是这个噩梦持续的时间好长,每次发梦之后,她都像死过一回一样。
最近,做梦的次数增多了,是因为春天来了吗?
她恐惧这个季节,更憎恨这样的日子。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还是惧怕这样的季节带给她的阴冷和绝望。
慢慢坐起身,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手腕上的疤痕,淡下眼眸。
这个疤她永远记得,也是她软弱的见证。
在孩子离世,薛少宗彻底消失的日子里,她恍惚的度过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日子。
终于有天,她承受不住这样痛苦和思念的煎熬,她割腕了。
很傻,很懦弱,是吧?
其实,看着血液流出的时候,她也后悔了,不是她怕死,而是这样死了就太窝囊了。
更何况救活了她之后,她娘哭成了那样,她更是自责。
那段日子,她不好过,她娘何尝不是提心吊胆?
母女俩抱头痛哭之后,她算是缓了过来,也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和孤独的现状。
是的,孤身一人的孤独。
她没有像薛少宗希望的那样,回到安成珏身边,到现在,也都是一个人过。
经历了那些事,她还怎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拾他们的爱情呢?
她永远记得,安母冷漠离开的背影,也不会忘记她断然拒绝他的时候,他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她居然可耻的觉得,有一丝隐隐的痛快。
当安成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苦苦哀求她的时候,她仍然无动于衷。
成珏,你的前程似锦会让你得到更好的女人,别再纠缠我了。
她不说破,却也不会给他任何希望,决绝的离开。
……
明媚的阳光下,桑榆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衫,到了山上。
手上捧着黄色的菊花,来到一个小山坡前,那里埋葬着她最爱的人。
将手中的花放在坟前,静静的凝视着墓碑。
整座后山上,只有她在这儿树立着一块墓碑,别人都相信风水,不认为这里是最好的,但她只喜欢这里。
这里,最亲近她,最亲近神明,也最亲近大自然。
这里就是凌云寺后山上被称为福地的地方。
她又回到了凌云寺,因为相熟,住持没有芥蒂的对待她们母女,甚至听闻了她的故事后,同意她将孩子安葬在这里的后山上。
住持师太说,那里是福地,能仰望佛祖的地方。
她不太信这个,但为了孩子能够安息,她愿意相信。
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太珍惜,现在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她当初放弃过孩子,对待孩子,是会疼爱,但知道终将会分别,所以不敢投入太多情感,以至于现在,她后悔不已。
没有将全部的爱给予孩子,让他这样痛苦的死去,她真是该死。
这种悔恨愧疚的心态,让她总是被噩梦缠绕,摆脱不了。
所以,她会经常来到后山,靠在孩子的坟前,呆愣的跟孩子说说话,或者静静的坐一下午。
也只有她的孩子在陪伴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我就知道,你又跑来这里。”一个怜惜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寂。
这也是一个不会离开她的人,她的母亲。
她抬眸,看向母亲,神情依然呆滞。
柳含烟痛心的蹲下身,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孩子,听娘的劝,都过去了,把心敞开,忘掉过去,会好起来的,静云师太也说了忘了就是最好的解脱,你为什么不听呢?娘很担心你,知道吗?”
一声声痛惜,让她回过神,才醒悟过来,她又让娘担心了。
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该长大了。
事实上,这两年,她一直变化很大。
也只有在梦到孩子之后,才会这样。
所以她不该这样,也不能再让唯一牵挂她的人担忧。
“娘,对不起,我又做梦了,所以想来跟安安说说话。”
柳含烟点点头,憋回眼泪,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免得再勾起女儿的伤痛。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就好,想说话了就过来说,但是要记得回来,现在都正午了,小陶她们做好了饭菜等着你,回去吧。”
都是做母亲的人,她当然知道女儿对于孩子离世,有多伤心。
所以,她能理解桑榆的痛,但不能任由她日渐消沉下去。
回到房间,她一眼就看到桌上摆放的百合,还有一篮子鲜艳欲滴的荔枝。
“他又来过了?”她神情冷淡的问。
问的是小陶,小陶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他”是指谁。
“对,小姐刚出去不就,安大人就送来了这个,说有空会再过来。”
她就知道,也只有他还会坚持这样做。
只是,这样的举动已经打动不了她。
安成珏到底在坚持什么?已经功成名就的他,放着一直垂涎他的眉毛谢小姐不要,反而惦记着她这样的女人。
难道这就是“得不到就是最好的”的心态?
她以前是喜欢过荔枝,可现在,她只喜欢柚子。
只因为怀着安安的时候,她很喜欢吃,这是安安的口味。
但她不会告诉安成珏,因为没有必要,她不需要他了解她。
“你们拿去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我先回房睡会儿,你们先吃吧。”
没有了胃口,她不想再去想这些。
看着女儿刚刚好起来的精神,又因为安成珏的到来,而显得萎靡,她也焦急的很。
只有柳含烟自己知道,即使再怎么安抚女儿,都不会管用。
她甚至发现女儿是真正把自己排斥在外了,她无法触到女儿的内心,当然也无法替女儿分担。
现在的桑榆是如此坚强又倔强,倔强到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里,将痛苦全都自己承担,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束手无策。
其实,一路走来,桑榆也确实成长了。
曾经,她不是没有为了安成珏折磨过自己,何尝不是经历过漫长的痛苦挣扎?
可这都过去了,现在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牵扯,她玩不起,所以固步自封。
对于安成珏,她只能感到抱歉,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曾经那么炙热的痴迷爱恋,说没就没了,或许在某个时间里,她已经对他的感情淡然,有的只是一种执着,继而再经历安母那样的摧残之后,连最后的一丝感情执念都断的干干净净。
所以,连安成珏那样的守候和请求,她都能无动于衷,狠下决断,不是一种成长吗?只是成长的代价大了点而已。
拒绝安成珏求亲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掐灭了心里最后一丝期望。
现在的她要坚强的为了自己,为了关心她的人,为了责任而努力过活,再也不会犯傻的触碰要人命的感情。
而她这样的女人一旦决定之后,拒绝的毫不留情,才会让安成珏一直耿耿于怀吧?
……
桑榆收到了一封请帖。
没有署名,打开同请帖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件漂亮的华服。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请贴上表明,这是灵州城许多贵族参加的一个盛宴。
可为什么会邀请她?而且谁会邀请他?
她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安成珏犹犹豫豫的向她提出邀请时,她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她一如从前的时候,下山卖掉跟母亲做好的绣品,再买些必需品,等回到山上的时候,天都黑了。
现在,她已经不再害怕走夜路。
经历的多了,遇到能让自己有情绪波动的事情,还真不容易。
只是,快要到达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前,昏暗的月光下,停伫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种时候,这样的身形。
她不做他想,只是这种时候,安成珏来找她做什么?
“桑榆,你回来了?”他等了好久,终于能够见到她了。
“你怎么过来了?”望着他冻的有点苍白的脸色,她的眉心皱成川字。
以前,安成珏是冷是热,她都超乎寻常的关心,现在,她只觉得他何必呢。
安成珏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满是兴奋的告诉她,“桑榆,我已经是升为知府,正式留任灵州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忍受分离之苦。”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桑榆扬眉,没有一秒的讶异,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也的确无需她的喝彩,两年前的现在,安成珏会试第一名的成绩高中,名声大噪,之后就一路顺风顺水,理所当然的成了状元。
有了谢家的扶持,他的官途更加顺畅,只是没想到他没有留京,而是回到了灵州。
她不知道安成珏为此花费了多少心思,顶着多么大的压力,跟谢家周旋了多久,才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回来。
可是物是人非,他回来见到她,得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分手。
他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相当然的认为,这是他离开这么久的正常反应,还是想极力的挽回桑榆的感情。
所以,心盲的他故意忽视了桑榆的冷淡,桑榆的漠视,桑榆的厌恶。
可他毕竟不是神,那么深爱的女人突然不爱他了,这种滋味他忘记不了。
他想挽回她,想拼命的留在她身边,所以他努力的周旋,跟谢家一次又一次的交易,才得到这个知府的留任。
只是,她为什么还是这个反应?
“对,我今天很忙,可我还是想亲自来告诉你,我想留在灵州,留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我们再也不分开,你回到我身边,行吗?”
俊逸的他,说着神情的话,这本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幕。
可她还是难以找到那种感觉,不仅如此,她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
“成珏,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留不留任,我都不在乎。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你的离开。”真正的问题,她永远不会告诉他。
“那……那是因为什么?”他艰难的问出声。
他好久就想问了,可她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不想谈这个话题。
“没什么,只是不爱了。”她淡淡的吐露。
这是她一直忽略的问题,把执念当成了爱,或许那时的她,对他还是会有亲切温暖的感觉,可经历过孩子的离世,她就再也无法心无旁骛的爱下去。
“不爱?只是因为不爱?不,我不信!”
情绪急转直下,毫无之前的兴奋,可是他仍然压抑着自己,不想再吓坏她。
因为他感觉的出来,每次她见到他时,一直很压抑着情绪,莫名其妙的悲伤让他想要安慰她,保护她,只是她一直不肯再给他这个机会。
桑榆叹气,望着夜空,没办法。
实话永远是最难听,最不被接受的。
他从来喜欢掩耳盗铃,跟她之前的自欺欺人,如出一辙。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很晚了,你早点下山吧。”
态度依然冷淡,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她扯住手。
“这是请帖,后天来我新的府邸,参加我的调任的家宴,行吗?”
他想在那一天,给她惊喜,圆他最后的心愿,所以,他很希望她能到场。
桑榆看了一眼请帖,跟之前收到的一模一样,她大概猜到之前那封是谁寄给她的。
原本不愿理睬的事情,她突然有了一丝兴趣。
只因为谢梓涵邀请了她,她自己也会到场。
谢梓涵这是等不及了吗?
该来的总是会来,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她,也并不像逃避。
“好,我去。”
安成珏笑了,这是他当晚笑的最真诚,最灿烂的一次。
……
安成珏的所谓宴请,还真不是一般的奢华。
热闹无比的大厅内,所有人忙着寒暄,卯足了劲儿在恭维这个新上任的知府,而且也是灵州最年轻的知府。
在这样虚伪的笑脸中,桑榆都快认不出安成珏那张面如冠玉的面孔里,还有多少真诚的笑意,他也开始学会官场上的虚与委蛇。
人都是会变的,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不去管这里有多热闹,她只站在寂静一角,隔着距离看着远处的热闹。
夜里凉风习习,这寂静的角落里的微风更是吹得人心醉神怡,她正悠然自得享受着。
只是,她的惬意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寂静的角落处,也走过来一个人,桑榆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美人如玉,艳光四射的美丽身影,这除了今夜最美的女客谢梓涵,还会是谁?
她没有主动出声,只是在等待谢梓涵的开口。
“真是稀客,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谢梓涵主动跟她打招呼。
桑榆依旧没有动,微靠着长廊的柱子上,眼神有一下无一下的扫视着大美女,好像压根没将她的问候记在心上。
谢梓涵被她这漫不经心到甚至有些轻蔑的表情气着了,艳丽的脸上有些冰冷的气息。
她们所站的长廊处,另一头就是一座池,谢梓涵望向那边的动静时,神情就更是不悦,甚至眼底里有掩饰不住的怒火,可这样的大美人,即使是生气,都是美丽的。
所以,桑榆并没有在意谢梓涵的情绪变化,只是淡淡的在欣赏美人发怒。
至于,美女为何发怒,她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你是个小偷,是个强盗!”谢梓涵低声的怒骂她。
桑榆诧异的望向她,不认为谢梓涵是在说她,而谢梓涵高昂着下巴,一副她心里有数的神情,真觉得她们俩是鸡同鸭讲。
“谢小姐,我没听错吧?你在跟我说话?”她应声问道。
“少装傻,我不是成珏,不吃你这一套。你跟成珏那些年的往事,我可以不计较,反正都忍了一个梅映雪,也不差一个同样没分量的你。所以,你跟梅映雪一样,最终都是失去成珏,他是我的,你不会从我身边抢走他。”
原来如此,可她这虚名担的有些冤枉。
大美女这些年的坚持,也着实让她够惊讶,可也正是发现了谢梓涵的痴缠,她才会不想随了谢梓涵的愿。
“我抢走成珏?”她扬高声音,讥笑的看着她,“敢问谢大小姐,我有哪一点能与你比较,来抢本该属于你的男人?”
她故意自贬,以前面对谢梓涵,她可能会有些自卑,但现在,她觉得完全没必要。
这也是个陷进爱情里的傻瓜女人罢了,跟她以前一样,被爱情蒙蔽了眼睛,将自己弄得凄凄惨惨,完全没有初见时的聪明,几次接触下来,她并不想认为,她比这样的谢梓涵差。
本该属于你的男人?
这话听着就很讽刺,谢梓涵肯定,桑榆这话是在嘲笑她,怒不可遏。
“你讽刺我?”
桑榆好无辜的表情,如实回答:“哪有?你的样貌比我出众,家世更是比我显赫多了,人前人后夸得都是你,我怎么好和比你,抢你的男人啊?这是我的大实话。”
看着谢梓涵被她说的一怔一怔的,她继续添油加醋,“所以要我,也不选择你的男人,是多么有眼无珠啊,只是,你确定成珏是你的‘男人’吗?”
讽刺的如此明显,惹得谢梓涵彻底恼怒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只会耍心机,玩弄成珏,成珏也不会是你的!”
伸出手,忽的就要呼过来,桑榆也不傻,从来不被动挨打,抓住她的手腕,轻扯一把,将两人拉到稍微有明亮光线的地方。
她靠近谢梓涵,提醒着:“这样就生气了?但是你该比我更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看看那边,有人看过来哦。泼妇骂街,动手打人,只会有损你自己的身份,何况让人知道你为什么动怒,你可就更无地自容了。”
谢梓涵心虚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她才再次喝道:“打你确实脏了我的手,你这种女人,确实不配我动手。”
“我这种女人?我是哪种女人?”她洗耳恭听。
今晚都听见她说了好几回了,原来谢梓涵这么了解她。
谢梓涵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不爱成珏了,可你偏偏喜拖着他,对他若即若离,就是为了报复他吧?他那么爱你,一切为你着想,有更好的机会不要,连这次调任都是为了你,可你呢?你为他做了什么,你就是拿报复来回报他吗?这样的你算什么东西!”
桑榆的眼睛晕了晕,里面隐藏的情感随即消失,眼光继而眺望着远处的人群,微笑中带着揶揄,继续对谢梓涵说道。
“谢小姐知道的还真多,可我为什么要报复他?即便是,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为了报复他,才没跟他在一起?况且我们不在一起,不是你所期望的吗?为了拆散我们,你没少使劲儿吧?你给了他的母亲那么些承诺,他们家当然以为会飞黄腾达,可不就想卯足了劲攀上你,所以闹成现在这样,你也逃脱不了干系,还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我?”
当初,她是知道谢梓涵看上了安成珏,可他说,他不会爱上谢梓涵。
当初,她也知道安母对谢梓涵很满意,所以才会这样极力的拆散她和安成珏,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初谢梓涵答应了安母,如果安成珏高中,立马让她爷爷提拔安成珏,再让安家父母能够光明正大的上门求亲,安家从此能够东山再起,甚至更加辉煌,安母怎能不动心?
更好笑的是,谢梓涵一次次的告诉安母,她跟薛少宗的关系,她和两个男人之间的纠缠,该怎么才能将她彻底踢出局,这样的处心积虑,她都要为谢梓涵鼓掌。
要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很简单,因为薛少宗。
他们自那之后,确实没了联系,可是她毕竟在庄园住过一段时间,虽然他将庄园留给了她,可她怎么可能还住得下去?她在那里孕育过孩子,处处都是她和孩子的场景,她不敢住,怕会发疯,所以她才回到了凌云寺,但是曾经照顾过她的陈妈和云儿还会来看她。
不知是不是他属意的,云儿总会带给她一些消息,她才知道薛少宗一直在找安母的麻烦,她能明白他的做法,因为他们俩都不想这么放过安母。
可是谢梓涵为安母做了掩护,所以即使薛家这样的阵仗,还是没能动安母分毫。
但薛少宗也因此跟谢梓涵彻底闹翻,谢梓涵做过的一切自然也容易查到,云儿将这一切告诉了她,她当时是什么感受?
只有恨,无尽的恨。
她恨安母的贪婪和残忍,恨谢梓涵的心机和步步为营,恨薛少宗的抛弃,也恨安成珏的多情,才会招惹女人的觊觎,更可悲的是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她始终无法忘记这样的事实。
其实,她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再恨别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有个活下去的理由,她内心深处是懊悔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摇摆不定,知道自己真正所爱,不再顾忌是否伤害到另一人,那么她是否就不会面临以后的种种痛苦?
人生就是没有如果,她依然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悔恨。
可是即使她真的该死,为什么惩罚的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不依不饶?
所以,她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谢梓涵说的没错,她是恨安母,也恨安成珏有这样一个母亲,他是无辜,可也可恨,她起初不想伤害他,好聚好散是她唯一的坚持,可是他似乎并不这么想。
如果他想一直这么纠缠,她也无可奈何,反正她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他想耗着,那就耗着吧,她要看看,他的父母能忍到几时。
只是安家父母能忍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这眼前就有人已经忍不住了。
苦恋着安成珏,所以一直没嫁人,谢梓涵的婚事让家里人愁死了吧?
可她就是非安成珏不嫁,生生给拖到了现在的“大龄”女人的份儿上,还不能如愿,这让谢梓涵怎么不着急?
这不,人都从京城追到了灵州,可安成珏还是无动于衷。
桑榆的回呛让谢梓涵火红了双眼,面色更加狰狞。
“我就是有资格,我为了成珏付出了多少,还从来没有男人值得我这样做过,况且他父母都认可了我,我凭什么败给你这种小门小户的女人?最无耻的是,你都怀了薛少宗的孩子,还要纠缠着成珏不放,果真是红杏出墙的女人,最不要脸。我只是如实告诉了安家,他们会怎么看待你,我怎么知道?你恨我,恨成珏,不就是因为你的孩子死了吗?可害死你孩子的罪魁祸首,不是你自己吗?”
她狠毒了桑榆,也完全没有了风度,不停地拿话刺激桑榆。
知道孩子是桑榆心中的最痛,她就是要让这个女人痛,不然她一个难受,就更可气。
不得不说,她们两个这点上,还真像。
尽管被谢梓涵当面指责这些事,她仍然心里一窒,可也立马缓了过来。
这些年都自责过多少回了,她还不至于因为谢梓涵这几句话而崩溃。
相反,他们害死了她的孩子,还拿孩子的死来刺激她,她怎能不恨?同样也会拖别人下水,不希望只有自己孤单的在挣扎。
“是啊,我做错的事,我受到了惩罚,那么你们呢?你用这种手段来挑唆别人,难道就不该遭报应吗?现在你苦等这么多年,就是你该遭到的报应,你就慢慢受着吧。”
不想再跟她啰嗦,这里的寂静也享受不到了,索性回到人潮涌动的大厅内。
她这样直来直往的讽刺和报复,让谢梓涵咬碎了牙忍着。
有什么办法?桑榆说的是实话,她确实遭报应了。
当年护着安母,所以跟薛少宗结仇,至今不相往来,以为这样做感动了安家人,可最关键的安成珏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敢让他知道真相。
她的所有恨都汇集到了桑榆身上,如果不是她,成珏会爱上她的,也不会这样执迷不悟的追着一个早已经不干净的女人跑。
这世界真是疯了,真是贱人当道。
桑榆那样没姿色没家世的女人,居然让薛少宗和成珏追着她跑,这让她这样的将门千金的脸往哪儿搁?
她费劲了心思帮安成珏高升,结果却被拒绝了,理由只是因为他想挽回感情,想回到这里跟旧情人在一起,这叫她如何不气?
就像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安成珏,一脸深情的走向桑榆。
“你到哪儿去了,害的我找了你好久。”
安成珏神采飞扬的走向她,语带责备,可面上的高兴是不言而喻的。
今晚,是他的大喜日子,自然喜不自胜。
他想将喜悦分给桑榆,这是他们共同期待过的日子,只是现在的桑榆少了很多欢乐,所以他想重新让她高兴起来。
郑重的执起她的手,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深情地说:“我金榜题名的时候,你没有在场,无法与我分享这种成功,现在也算是一种补偿,以后我可以随时守候在你的身边,今夜,我要让你跟我一起高兴。”
桑榆木然的看着他,高兴?她有多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况且他高升,她恭喜,却没有高兴,因为这已经跟她无关,他们的未来早已经无法联系在一起。
在她直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下定决心,郑重的对她说:“桑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毕生的愿望,我想和你一起实现,你愿意吗?”
问的很含蓄,可桑榆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要嫁给他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
她刚想毫不犹豫的拒绝,就被他像看出来一样,率先堵住她要说的话。
“桑榆,我以前很对不住你,也一直在弥补,可我知道我还还不够,但是你总要说出心里的不满,好让我改,我们才能走到一起,我们都熬到了这个年纪,你未嫁,我未娶,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
真正的原因,她能说吗?他会听吗?
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个原因,“你的父母不喜欢我,他们喜欢的是谢梓涵。”
安成珏急忙解释,“这不是问题,我父母对你可能有误会,我已经解释过了,他们不是不喜欢你。”
“那他们为什么两年来从来没有露过面?”
她等了两年,可安成珏的身边一直孤零零一个人,即使在重逢的佳节,他的父母都没有回来,看来薛少宗当年的打击够狠,让安母吓坏了吧。
“那是因为我父母身体不好,说找到个神医可以医治,就一直住在那儿,不想来打扰我。”
他当初其实也很疑惑,想要在父母身边孝敬,可他们却死活不肯回来。
所以这种借口不但他自己怀疑,桑榆更加不信。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