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二）（2/2）

“是谁人如此大胆，竟将宫闱之事闹得满城皆知，那些个朝臣也是本末倒置，怎么倒管起皇上的家事来了，父亲教训儿子，本就是常有的事情，皇上苦心维系太子的名声，这些人只怕是不能理解皇上的心思呢。太子是嫡子，众望所归，朝臣自然是拥戴，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皇上心中一凛，眼里精光一闪而过，回头见俪妃似是瘦了些，那流云锦新裁的衣裳还大了一圈。皇上揽过她来，纤细的腰身不足一握，便轻声道：“你父亲可还好？”

“难为皇上记挂，父亲是旧疾，太医说怕是熬不过开春了，臣妾没有兄弟姐妹，心里惶恐的紧。”俪妃垂下眼来，叹了口气，眉眼里是化不开的忧伤，楚楚可人。

“有朕在，爱妃无需惶恐。”便揽了俪妃往里间去，白鹭携了另一个侍女，放下里间的纱帐，便侍立在门外。

皇后刚至外间，便有侍女来通报，说是各宫的娘娘来拜见，待得众人行了礼，又寒暄了一阵，俪妃才姗姗来迟，行了跪拜礼，皇后隐隐有些怒色，当着众人，只不便发作。

“俪妃妹妹怎么从冷宫出来便忘了规矩了？”祥妃语气不善，皇上近日里独宠着俪妃，其他人心里都是有些愤愤不平，都只冷眼瞧着祥妃发难。

俪妃还未说话，颜贵妃接过话茬来：“俪妃妹妹伺候皇上辛苦，难免贪睡了些，不像我们几个，日日闲来无事的早早歇了。”

“哟，你瞧瞧俪妃妹妹的这身衣裳，像是今岁新进的流云锦，一共才得了十来匹全赏了妹妹做衣裳，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说话的是希妃，因着生了六皇子，接着新年才晋的位分。

“姐姐倒拿妹妹来打笑了，姐姐刚生了皇子，只怕皇上赏赐更多，瞧姐姐这件狐皮大氅，一丝杂毛也没有，极是难得，我那流云锦竟赶不上姐姐这件大氅一半呢。”俪妃如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子聚了这么多的女子，自然是都比着肩的出风头，唯恐矮了别人一头。

“行了，你们各自回去歇着吧，本宫有些乏了，外面雪厚，各位妹妹小心些。”众人见皇后神色疲倦，当下便行了礼，出了昭阳宫。

“俪妃妹妹留步。”

俪妃回过头来，竟是颜贵妃的软轿，便停下来，颜贵妃弃了软轿与俪妃同行。“这天寒地冻的，妹妹怎的就走过来了，这里离我宫里近，去我宫里坐一坐吧。”

俪妃见今日她出言帮自己，又不好拒绝，只得随她去了。进了门，白鹭替她拂去了鬓角上的雪花，取下斗篷。

“妹妹可是冻坏了，快来烤一烤。”颜贵妃屋里的红箩炭烧的正旺，俪妃略烤了一烤，便坐着闲聊。

“姐姐这屋子熏的什么香，味道怪好闻的。”俪妃一吸，觉得一股清香扑鼻，竟是香甜的果味。

“阿媚喜爱闻那香味，我怕她闻久了于身子不好，就命人调了这果味的熏香，这小丫头做梦都流口水想着吃那果子呢。”颜贵妃说起女儿，眼里满是宠溺。

“姐姐好福气，儿女双全。”说起孩子，俪妃有些失落，她进宫也有这些年头了，肚子却是没个动静，她倒是希望有个一儿半女，有些倚靠，日子也不必那么难熬。

“妹妹还年轻，调理好了身子，早晚会怀上的。妹妹前几日回去省亲，家里可还好？”颜贵妃握了她的手，亲和的问。

“姐姐记挂，我父亲只怕是不行了。”提到父亲，俪妃声音都有些呜咽，竟是要哭了。

“好妹妹，切莫伤心，你的日子还长着呢，郭大人一世英名，到老了却生出这种乱子，唉。”颜贵妃低头想了一会儿，“如今太子软禁，那位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妹妹前几日出宫可曾听过一首短歌？”便不再说话。

“我日日守着父亲，并不曾听过。”

“青成蓝，蓝逊青，师何常，在明经。”颜贵妃朱唇轻启。这哪里说的是青出于蓝，分明含沙射影说的是父不如子。

俪妃出了邀月宫，颜贵妃又赠了些果子酒，说是养颜补血之佳物。“娘娘，依我看颜贵妃这般殷勤，只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呢。”

“我又如何不知她只是利用我对付皇后，高家平白害了父亲，自是要讨回来的，不得不与她虚与委蛇。”俪妃瞥了一眼那果子酒，“回去倒掉，入口之物，随意添些什么我们都察觉不出，还是小心些方为上策。跟我去承明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