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铁腕(2/2)
肃顺一向厌恶满人,尤其厌恶那些整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每月工资还一个大子不少领的八旗子弟。旗人的工资一向是朝廷财政的大头,正赶上朝廷缺银子,肃顺就上疏朝廷,减发了旗人的工资。
八旗子弟哪经历过这个,本来因为人口繁衍,康雍乾时期定下的工资数额这时候就已经不够花了;再加上旗人成天提笼遛鸟,看戏打牌,***,抽大烟,没有一样能少花钱的。这工资一减,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旗人们碍于肃顺的权势,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内心里已经对他恨入骨髓。
就这样,肃顺无形之中,已经得罪了很多人。虽然我们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于国计民生有利的事情,但是***总理说过,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那么多人的利益被肃顺剥夺,他们肯定要跟肃顺玩命。
所以肃顺后来有那样的命运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肃顺也是没办法,在这样一个腐败的官场,要干点正事实在是太难了。
我只知道做事,管不了那么多。别人要骂我,就随他们骂去,我只当是放屁。
最让肃顺在汉人中名声大震的一件事就是他营救了左宗棠。
怎么回事呢?
原来呀,左宗棠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偏偏就有人看不惯他,这个人就是永州镇总兵樊燮。这个樊燮是湖广总督官文五姨太的亲戚,平时连湖南巡抚骆秉章都不放在眼里,左宗棠一个举人出身的师爷,他更是看不上。
按照湖南官场上多年的规矩,官员们见了左宗棠左师爷那都是要行大礼的。
什么大礼呀?
跪下磕头。
左宗棠给骆秉章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功劳卓著,他自己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结果这天樊燮来拜访骆秉章,见了坐在旁边的左宗棠,略一拱手就完了,没给磕头。左宗棠觉得这是对自己天大的侮辱,大怒,张嘴就骂“王八蛋,滚出去”,直接把樊燮给骂了出去。
说起来还是左宗棠有错在先,一个师爷,烧包成这个德行,非要让人给你磕头,不给磕就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樊燮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立即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官文。官文就让他去朝廷告左宗棠把持湖南政事,胡作非为。之后官文自己只要再从旁一说,肯定能把左宗棠置于死地。
樊燮那边一告,这边官文的折子也递上去了,奕詝下令,让官文调查这件事,如果属实,一定要严办。
让官文查左宗棠,那左宗棠还能有活路吗?
就在这个时候,肃顺出现了。
肃顺早就从郭嵩焘嘴里听说了左宗棠的才干,所以他就把这个事告诉了郭嵩焘。郭嵩焘急得赶紧求肃顺,一定要救下左宗棠。肃顺自己一个人说话不好使,毕竟官文也算是奕詝的宠臣。
他就帮郭嵩焘想了一个计策,让郭嵩焘先策动内外臣工一同保举左宗棠,然后他再出面在皇帝面前给左宗棠说话,这样肯定能救下左宗棠。
于是郭嵩焘就写了一份奏折,然后带着这份奏折和一笔银子去找侍读学士潘祖荫,游说潘祖荫让他把这份奏折递给皇上。潘祖荫就同意了。
这份折子中有一句相当有分量的话—“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宗棠”,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奕詝。
内臣的折子有了,外官那边不用招呼,胡林翼和骆秉章都抢着上折子力保左宗棠。
看到这么多保左宗棠的折子,奕詝犹豫了。
他就问肃顺,这事该怎么办。
肃顺乘机跟皇帝说,左宗棠是什么样的人,奴才不知道,但是胡林翼、骆秉章和潘祖荫是什么样的人,奴才是清楚的,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既然他们都这么力保左宗棠,奴才以为,左宗棠肯定是个人才。
注意,肃顺这个奴才的自称不是我胡写的。因为清朝与其他朝代不同,清朝的皇帝不但是全体中国人的皇帝,还是全体满洲人的主子。清朝的时候,汉臣对皇帝自称“臣”,满臣自称“奴才”;汉臣回答皇帝称“是”,满臣称“嗻”,另外,没有“喳”这个回答方式。
您从电视上看到纪晓岚跟皇帝说“臣纪昀(纪晓岚名昀,字晓岚)参见皇上”,和珅说“奴才和珅给万岁爷请安”。这不是和珅故意讨巧才这么说的,而是满洲人的惯例。
听肃顺这么一说,奕詝心里也就有数了,他没有再追究左宗棠,反而下旨征询曾国藩的意见,问曾国藩应该给左宗棠安排个什么职位。
左宗棠原本因为樊燮看不起他感到非常愤怒,一怒之下要进京赶考,想考个进士来证明自己。
左宗棠岁数也不小了,火气还是这么大。
后来多亏让胡林翼给劝回来了,这会正来到曾国藩的军营里。
曾国藩接到皇帝的诏书,立即也抓住机会上疏朝廷,说左宗棠吃苦耐劳并且精通兵法,现在正值国家用人之际,让他当个藩台、臬台之类的官,他肯定能感恩图报,有一番作为。
奕詝随即下旨,令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随曾国藩襄办军务,同时把樊燮给罢了官。
因祸得福的左宗棠不久招募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练成了一支新军,从此摆脱了师爷的身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将。
左宗棠是没事了,可是樊燮就惨了。罢官回乡的樊燮非常愤愤不平,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左宗棠有错在先,却偏偏是自己被罢了官,难道文人就是比武人值钱吗?
气愤难平之下,他在先人牌位旁边立下了一块写着“王八蛋,滚出去”六个字的木牌,名之为“洗辱牌”,然后聘请名师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告诉他们:
一举人如此,武官尚可为哉!若不得科第,非吾子也!
让他们一定要超越只有举人功名的左宗棠,为父雪耻,并且命令两个儿子立下功名之前须身穿女装:
考秀才进学,脱外女服;中举人,脱内女服;中进士,焚洗辱牌,告先人以无罪。
之后,樊燮郁郁而终。
光绪三年(1877),樊燮的次子樊增祥高中了那一年的进士,樊增祥烧掉洗辱牌,骄傲地告慰了父亲的在天之灵,告诉他,已有后人在功名上压倒了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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