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嫡女应萱(2/2)
其实,阮祺萱本来就无意回到应府,只不过是为了一圆母亲阮湘悠与爱人团聚的心愿。谁料来到应府之后,应国非与应珙却让她这八年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一个长期没有亲情眷顾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真心对待自己的亲人,必然是难以割舍的。但她是不会加入应氏的宗族的,不是她不肯承认她的身份,而是没有应家人身份的约束,她以后做什么都会更自由。
谢氏一听,只觉得十分惊讶且十分荒唐。阮祺萱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居然愿意屈尊伪装成卑微的婢女?!她万万不敢相信阮祺萱愿意为了应珙这样做。况且,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欺君之罪,虽然阮祺萱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但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就会再加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应家因为财力的庞大,早已成为玄郊城内一棵刺眼的大树,好多人在周围虎视眈眈。寻常女子,何事要伪装成婢女潜入宫中?!这会给对手送去把柄的!
谢氏不安地摇了摇头,又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这么没有分寸的主意,阮祺萱居然想得出来,而珙儿居然信以为真?都是她对应珙的保护太多了,让她过于乐观。不!不是她的错,是那阮祺萱,是她太过胆大妄为,不顾后果!不仅如此,她还教坏了她的应珙!
怒意已经侵袭上了心口,可望着温婉动人的女儿应珙又一时不好发作。她垂下眼帘,淡淡地道:“罢了,你若真想,她又愿意,要是你父亲允许的话,娘也无话可说了。”应齐是一家之主,他若不准,也就是真的不可以了。何况应齐虽面容温和,但其实内心老谋深算,这件事的利害谢氏都能想象,莫说是应齐了。他会允许……才怪!
应珙一双美目顿时折射出笑意的光芒,她笑盈盈地谢过母亲。却不知道谢氏与阮祺萱的暗中较量又开始了。
那一边,应齐与应国非正双双在湖心亭中下棋。湖心亭位于应府西南方的一个小湖中央,周围绿树红花相伴相衬,很是雅致。一年四季亭中气温适宜,又有如画美景,所以应齐与应国非十分喜欢在此处谈话商议。
乍观棋局,黑白二子透出争锋相对之势,无论哪一方,此刻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父子二人都屏气凝神,一言不发,目光凝重地看守着棋局。最后应国非凝重地落下一子,应齐看后,眉头一松,“哈哈”地笑道:“爹输了,”他摸摸了胡须,“非儿棋艺精湛,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应国非仔细地看了看整盘棋,忽而凝眸,不一会儿又指着其中一颗棋子微笑着看向应齐道:“父亲是故意落错了这一子,儿子才会赢的。我棋艺上天赋不高,爹下得不紧不慢,我却是伤透脑筋的,哪里会是青出于蓝之辈呢。”
应齐只笑不语。应齐特别看重应国非,因为在应国非身上他总是能看到阮湘悠的影子。应国非虽然长相不随阮湘悠,但性情、习惯各个内在方面都是十足地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清澈黑亮,却没有阮湘悠那种忧郁之气,更多的是诚挚和温和。他风度翩翩,谈吐间谦和有礼,为人又真挚厚实,即便不是生就阮湘悠的天人之貌,也是一个外貌俊朗的英气公子。
“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见过萱儿,父亲让她办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吗?”应国非略略收拾了一下桌面上散落的棋子,从站在一侧伺候的飞盈手上拿过一个青瓷莲花茶杯,双手递给了应齐,随后又拿过剩下的青瓷雕花茶杯,揭开杯盖徐徐抿了一口。
应齐接过茶,却并未即刻品尝,道:“本来我也不急,可是萱儿有自己的打算。也罢,她高兴便好。”
就在这时,通往湖心亭的走廊上,一抹淡青色的影子由远及近缓缓而来。飞盈第一个发现了含笑走来的阮祺萱,正要禀告交谈正欢的应齐和应国非,却看到阮祺萱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立刻会意,只是遥遥地望着她走近。
阮祺萱今日身穿淡青色的裙装,外面罩了一件白色轻纱,衣领边的金色流苏边更是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她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髻,额上的胎记被若有若无地巧妙遮挡住。纵然如此,她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却又不过分张扬。看得见惯应珙美貌的飞盈也是心中惊叹:大小姐真美!
人还未完全走近,清脆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萱儿不过是没出现几个时辰罢了,哥哥这么快就想念萱儿了?”
应国非与应齐一愣,随即应国非便笑着大声说道:“萱儿你终于出现啦!”
阮祺萱笑嘻嘻地来到三人面前,缓缓坐在了飞盈刚刚准备好的凳子上。应齐微笑问道:“萱儿笑得如此欢快,想必事情已经办好了吧。”
阮祺萱点了点头,道:“现在鱼儿已经上钩了,大概今晚就可以事成。”
应国非听得一脸疑惑:“父亲,萱儿,现在这件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应齐回道:“现在可以了,萱儿,告诉哥哥吧。”
飞盈见他们三人似乎有重要事情要谈,自己垂眸悄悄地退下。阮祺萱眼波流转,朱唇微启:“哥哥还记得,上次来我们家商行闹事的朱黎吗?”
应国非想了一想,点头道:“我记得。朱黎是朱家长房唯一的儿子,所以理所当然成为了经营百年的齐茂商行的现任当家。哼,小时候我跟他见过面,因为是独苗,他从小就狂妄自大,刚愎自用。明明自己已经有百年根基的,却见不得我们这些后来崛起的商户好。听说他接任之后行事很猖狂,甚至骗取了城外很多小贩的货物!”
阮祺萱嘴角轻扬,目光带着几分愤怒和鄙夷,道:“何止骗取,简直是强抢豪夺!他仗着自己是承恩侯外甥,不但无理压榨,甚至还打伤了很多小贩。可怜那些小贩自给自足,以贩卖自己种植的小瓜果为生,如今还被无故暴打,连生计也无法维持,真是闻者伤心。”
应国非也愤恨地锤了桌子一拳,道:“是啊,当时我们商行有个伙计刚巧路过,那伙计看不惯,带了几个小贩到朱家去指证讨说法,连朱黎人都没见到,却是被他家的护卫打得半死!这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到我们商行去讨要护卫的医药费?!那些护卫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他们还大胆得把我们的店都砸了!岂有此理!”
阮祺萱目光淡淡地,隐隐有种看好戏的兴奋。她展颜笑道:“哥哥别急,过了今晚,那朱黎就再也猖獗不得了。”
应国非惊讶地看着阮祺萱,又看了看应齐。应齐只是微笑着,一副温和谦恭地样子。阮祺萱得意地说:“本来那些小贩都是安贫守道之人,谁知道会出来一个朱黎这么仗势欺人呢?一个月前我不过是着人装扮成小贩,去稍微煽风点火一下,随后便听说小贩暴动连城门都挤烂了。当然带头的那些人都是有武功功底的,这件事没有几个人受伤。城门坏了是大事,官府肯定会捉拿肇事者,好在那些小贩早已趁乱全部逃脱。如此一来,京兆尹只好找到此事的罪魁祸首朱黎了,但因为承恩侯在朱黎背后,京兆尹不敢贸然行事,这件事不了了之。”
她顿了顿,像是有意卖关子一样,“不过承恩侯已经知道朱黎干了什么好事,加上之前朱黎行事大胆鲁莽,承恩侯早已对他不满。我已经收买了朱黎身边的小厮让他进一步挑唆,现在,估计朱黎已经在城外找那些小贩的晦气。争执再起时,一片混乱,若是不小心害得经过那里去寺庙祈福的承恩侯长女受了伤,而朱黎本来就有冒犯表妹的前科……”
应国非顿时恍然大悟,阮祺萱是有意恶化朱黎与他的靠山承恩侯的关系,到时候亲手把朱黎交出来的便会是承恩侯,根本不用脏应家的手。他瞟了阮祺萱一眼,对方正含笑品茗。他心想:阮祺萱没有与朱黎正面交锋,却能如此铲除敌人,实在是心思巧妙。他心中不由得对对方多了几分敬意。
那朱黎实在是十分愚蠢,只知道猖狂自大。直到现在他还傻乎乎地在与小贩争吵。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些事情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他甚至将自己看得重到,连应家的虚实都没有查探过。阮祺萱回府已有半年,然而朱黎却并不知道应家多了这号人物。不过纵然打探了,他也未必会把阮祺萱放在眼里,毕竟他是一个多么自视过高的人。
应家对阮祺萱的身份保密得很好。全府知道阮祺萱真实身份的并不多,且都是服侍了有十年以上的仆人。加上阮祺萱住在西厢,平日少有人走动,西厢的打扫只由阮祺萱的近婢负责。外界只知道应齐新招了一个美貌能干的伙计,却不知道这个伙计其实应齐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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