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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曲折蜿蜒,蜕变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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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静静的埋在他的怀里,鼻子里充斥着他身上的兰香,隔了不久,仿佛整个身体与骨髓里都镶嵌进了他身上的味道。

时辰过去良久,待凤兮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却清冷平寂的出了声:“你错了。你那婢女在端王劫住她之前,已是成功找到了我这里,只是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说着,嗓音稍稍一顿,又道:“那夜她敲开玉器店的门,言明她是你的婢女,只是掌柜的来禀报我时,我让掌柜的将你那婢女关在了门外。”

凤兮脸色大变,身体开始打颤。

他默了片刻,又平寂的淡道:“我知晓她是来求我救你,只不过,我却无心相救。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世上,你唯独信自己,靠自己,唯独彻底的逼着自己强大,那样才能保全你自己。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依靠任何人,包括,小端王、我!”

凤兮心底震颤,鼻头开始发酸。

那股淡淡的委屈,竟如洪水泄露般竟是突然间疯涨,令她一时间难以承受。

若说小端王的王府是虎穴,那夜流暄这里就绝对是狼窝。

其实,夜流暄的话极对,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与小端王!他们都是冷情冷血之人,她惟独与他们斗智斗勇的周旋,兴许才能在沉浮中保全自己。

只是,她并无心机,更无强势,她惟独像姚府那样彻底的将真正的自己藏起来,然后与他们周旋,即便是虚意逢迎,伪装激灵。

这是一场豪赌,她伪装赢了,赌赢了,便真的赢了。若在这赌局中输了,她便注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一想到这些,凤兮心底发紧,整张脸抵在夜流暄的胸膛,然而却因心底那一股股委屈而酸涩了眼睛,克制不住的落了泪。

泪水打湿夜流暄胸前那薄薄的亵衣,她惊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想擦去,不料他将她禁锢得紧,幽然平寂的嗓音自她头顶扬来:“我容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哭!日后,切忌不要让我再见你哭,更别让我看到你在别人面前哭。”

这人竟是连哭都要限制她?

凤兮心底更是发凉。

接下来两日,凤兮皆躺于床榻,不曾下地。

夜流暄每日三膳前,必亲自屈尊降贵的端来一碗药喂她,她次次温顺的喝下。

大抵是经过药膳的调养与休息,凤兮气色也好转不少,心底的思绪与伪装也逐渐成熟,是以每当在夜流暄面前,她能自然而然的灿然笑着,能对他嘘寒问暖,虚意逢迎。

她曾伪装过装疯卖傻,曾伪装过瑟缩胆怯,然而她却从未伪装过灿然言笑,虚意逢迎。

再者,连她都未想到,在夜流暄面前虚意逢迎,她竟能脸不红气不喘,整个言行举措如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兴许,心境一变,就什么都变了吧!纵然是如今对夜流暄谄媚讨好,她也能做到自然了。

经过两日的调养,凤兮伤势恢复迅速。

她的确不知那名日日来为她清理伤口和上药的青衣女子究竟对她用了什么伤药,以致让她身上的伤势神奇的迅速愈合,但她却肯定,想必那些伤药,定然千金难求。

如今,她身上的鞭痕与肩头的刺画完全不痛了,就连她那本是被夹断的手指,到了今日,也完全褪了纱布,整只手除了皮肉上还有一些还未脱落的疤痕外,那本是歪曲的骨头却是恢复得极好,就算是她弯曲手指,或是伸手拿什么东西,也不会痛了。

第三日上午,屋外朦胧的天色好转,有浅风幽幽,阳光浮动。

这日,夜流暄终于允她下床落地了。

彼时,她黑发随意披在后背,身上被夜流暄亲自套上了一件雪白的衣裙,那衣裙曳地,质地上等而又柔和,精致得令凤兮甚是喜欢。

出得屋门,阳光迎面而来,凤兮抬手遮了遮眼睛,待适应过来后,才放下手来,随即扭头朝身边的夜流暄望去,意料之中见他正望着她,她便嘴角一咧,朝他灿然而笑。

她笑得极其自然,极其灿烂,清秀的面容犹如夏花初盛,虽不至于太惊艳,但也是吸人眼光,给人一种想要靠近的亲切美感。

而眼见着夜流暄也不自觉的朝她温润而笑,她的笑容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通过前两日的相处,她知晓,夜流暄不排斥她对他这般笑,反而还隐隐有些喜欢。

伸手,她将未能完全大好的手主动塞入他微凉的手心,随即曲指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相缠。

整套动作自然而又大胆,然而夜流暄也并无不悦,反而是有些怜惜般轻轻回握她的手指,牵着她朝前踏步。

“这些日子,你倒是听话。”平寂舒缓的嗓音道来,并无他常日里的清冷,预示着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凤兮咧嘴一笑,清秀的面庞灿然吸人,“流暄对我好,我自然要听话,也要对流暄好。”

这一席话,照在以前,她铁定难以启齿,然而如今,她却能故作灿然的言道出来,连半分的羞涩之意都无。

这一两日,她也诧异过自己的改变,然而也仅仅是诧异,并未想过再回到以前的她。

在逆境中成长,在冷情之人的身边周旋,容不得她再单纯,再胆怯瑟缩下去。

“既是听话,那今日为我弹奏几曲,如何?”他温润而笑,然而眸色深邃,嗓音也透出几分意味深长。

凤兮眸色几不可察的一动,笑盈盈的点头应声:“好!”

她面色一层不变,答话自然而然,然而伪装的面皮下,她心底却开始咋舌低讽。

她手指的伤势并未完全大好,他今儿便让她开始弹琴,等会儿保不准她就弹得指骨再度错位,带疤的指头再度裂开,血肉模糊。

这样的夜流暄,果真冷心冷情!纵然如今他亲昵的牵着她,亲昵的与她手指相缠,亲昵的与她极其难得的温润而笑,但他,终归是一个拿捏得当,极有分寸的冷血之人。

她想与他周旋,凭她如今的伪装与心思,还不够火候。

院中那颗硕大光秃的梧桐树下,有小厮极快的在地面铺了软垫,摆了矮桌,桌上安置着一张七弦琴,乌木而制,看着极其精致。

凤兮与夜流暄隔着矮桌对立而坐,她先是垂眸扫了一眼面前的七弦琴,随即抬眸朝夜流暄干净纯然的笑:“流暄想听什么?”

“葬心。”他薄唇一启,微微悠远的二字顺着她唇上的弧度一并道出。

凤兮点点头,指尖探上琴弦,信手而弹。

一曲终了,指头的骨节果然开始隐隐发痛,凤兮不动声色的忍着。见夜流暄并未喊停,她再度重弹这曲。

这葬心之曲,本属音攻。上次在王府中弹奏,幽兰会失神呆滞,碧夫人会摔倒流产,无疑是受了音攻所扰。

但如今,大抵是她内力不够浑厚,加之琴技不佳,是以对面的夜流暄,并未受扰,反而还稍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一双精致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他听着音律惬意,但凤兮的指头却是越来越开始疼痛。

待开始弹奏第三遍时,她眸色稍稍一动,刻意用了内力注入左手食指,那股内力震了好几次才震断琴弦,霎时间,弦断,声远,她的食指也被琴弦划破了皮肉,溢了几滴血在琴木上。

夜流暄眸子稍稍一眯,整个人精明得如同能观透她的心,让她心底微微浮出心虚,但面色与目光却是毫无异样。

“怎这般不小心。”片刻,他如是言道,才将她的手拉过去,最后让她掏出怀中的绢帕为她的手指包扎。

“方才弹得投入,便不小心弹断了琴。”说着,故作黯然,“可是扫了流暄的兴致?”

他深眼将她打量,待她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他才若无其事的勾唇一笑,整个人看着风华万千,美得不可方物:“扫了我的兴致倒是无妨。只是,你若再用内力刻意震断两根琴弦,恐怕你这手当真不想要了。”

他稍稍将‘刻意’二字的嗓音拉得有些长,凤兮听得心头蓦地一紧,随即微微垂眸,掩盖住一眸子的波动。

他竟然知晓她故意震断琴弦。

既是如此,他为何不恼,反而还若无其事的替她包扎?

她猜测片刻,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却闻得他道:“在这里闷了两日,下午可想出去走走?”

凤兮一怔,略微不置信的抬眸望他,随即迅速敛了神色,朝他灿笑着点头。

他眸中微微滑过一道温度,随即牵着她起身:“那便先去梳洗一番,待用过午膳,我们便出去。”

入得屋中,夜流暄并未传婢女来为她头,反而是亲自动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黑发里穿梭。

透过面前的铜镜,凤兮能观到他俊脸上的认真,能看到他指骨熟悉的在她发里穿梭,最后为她挽了一个发鬓,并在发鬓上镶了金步摇,戴了珠花。

凤兮心底微疑。

虽然她已嫁给了小端王,已为人妇,但小端王常日里不太注重她的妆扮,加之她又不太喜欢妇人的发鬓,是以日日仅用一根玉簪固定三分之一的发,做着未出阁的少女的打扮。

而如今,夜流暄竟为她挽了妇人的发,为她镶了金步摇与珠花,他此番,究竟是为何?

按压下心底的疑虑,凤兮面上笑容灿然,并未透露出任何的诧异与不满,只道:“流暄梳得真好看。”

说着,突然又想到了夜流暄即为驸马,想必日后也会与芸罗公主举案齐眉,也会为芸罗公主亲自梳发,她眸中刻意滑出道道羡慕,又道:“想必日后芸罗公主嫁给流暄,定会幸福。”

“幸福?”他意味深长的重复这二字,随即犹如半开玩笑的淡道:“她自然会幸福,如果家破人亡也算的话!”

凤兮听得心头一颤,脸色当即有些发白。

家破人亡?

是了。凭夜流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纵是江南第一美人叶芜菁心系于他,甚至主动入得夜府想与夜流暄套近乎,夜流暄也未将那人放于眼底,反而还无情的让伏溪控制江南之主。

是以,不近女色的他,又怎会平白无故的对芸罗公主那般好?不仅对她言笑晏晏,温润以待,甚至还答应当她的驸马?

夜流暄并非趋炎附势之人,更非注重名利地位之人,他与芸罗公主在一起,必有原因。

而这原因,当真是应了她以前的那个猜测:夜流暄对南岳皇室,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正想得出神,夜流暄则是将她拉起了身,伸手温和的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幽然淡问:“在想什么?”

凤兮急忙回神,弯着眼睛朝他笑,从而掩盖住心底的复杂与震撼。

“有些事,你最好不要去猜测。我曾与你说过,你有点小聪明倒也不错,只是莫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他道。

凤兮怔了一下,明白他话中的威胁,随即点点头,故作平静的回握住了他略微冰凉的指骨。

午膳之后,凤兮被夜流暄牵着出了院子,随即前堂的玉器铺子穿过,行在了那条人多嘈杂的街上。

此番出行,仅有夜流暄与凤兮二人,未有车马,未有随行之人。

二人两手交握,凤兮时而灵动往前,时而拉着夜流暄挤入堆满人的小摊,眼见着历来清冷的夜流暄被嘈杂的人挤来挤去,连精致的眼角都僵了数分,却还要强忍着不怒,凤兮打量他几眼,终究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挤出人群,夜流暄便将快他几步的凤兮拉在身边,平寂淡道:“莫要与那些人挤了,你若喜欢那些摊子上的玉器或是香包,我们可去专门的店铺里买。”

“可店铺里太贵,还是摊子上的实在。”凤兮弯着眼睛朝他笑,语气染着几许兴奋。

纵然面上一片喜色与兴致,但她心底,却是平寂如水,波澜不起。

他叹了口气,仿佛有些妥协,历来清俊的面庞增了几分无奈:“仅此一次!日后出来,莫再如此了。”

日后?

凤兮笑笑,心底却在莫名的肯定,想必根本就未有‘日后’了吧!

她鲜少逛街,加之这几日在夜流暄这里压抑得太久,而夜流暄今儿又莫名的放任她,是以,她便顺势而为,拉着他在这街道上瞎蹿。

夜流暄终于是忍不住,清俊的面容也漫出了清冷,随即止住凤兮瞎蹿的势头,牵着她径直入了一家成衣铺。

凤兮见好就收,规矩的跟着她入了成衣铺。待见夜流暄深黑的目光将铺子里的衣服都扫了一遍,紧锁的眉头却是不曾松懈,她知晓,这满店上等的衣裙,他竟是一件都瞧不上眼。

最终,他目光朝她落来:“你瞧上哪件了?两日前才飞鸽传书于江南差他们为你制些衣裙,是以,怕是要过段时日才收得到衣裙。这段日子里,你便穿这铺子里的衣裙,凑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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