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夫妇番外（9）（2/2）

一个是她血缘关系上的生母，另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姑姑。

程雪莉所谓的还债，她大抵能猜到是出于良心不安的忏悔。

而至于苏以娟的“赎罪论”，多少带了点穷困潦倒后求荫庇的味道，大概是谋生无门，又求财无路，逼得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她示软说好话，终于改掉了仇视的眼神和敌对的态度。

当然，苏梓依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部是因为程雪莉的介入。

苏以娟被程雪莉收拾得怕了，未曾料到拉她入伙帮忙出谋划策的程雪莉会突然掉转枪口对付她，直接断了她吃饭的门路不说，还差人威胁她，必须向苏梓依认错道歉。

一粒米憋死英雄汉，何况她只是一个蝇营狗苟、见识短浅的妇人。

在夹缝中求生存太久，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张口伸手朝别人要钱的阔太太，为了自己的营生，这些年她什么委屈没受过，什么苦头没吃过，所以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她也会强逼着自己低头。

低下头而已，对方只需她摆出一个应有的低姿态，便承诺放过她，苏以娟毫不犹豫就做了，所以有了到苏梓依面前时的那番“赎罪论”。

然而，眼下就连黎赫都来请求她的原谅，苏梓依想，其实原谅与否，主动权不在她的手上。

见苏梓依不说话，黎赫继续道：“当初是我鬼迷心窍，给你造成了伤害是我的错，至于在背后搞鬼的那个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最后两个字落的音特别重，如果仔细辨认，还能够隐隐听到一丝咬牙切齿的快意。

他是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到底从小在豪门大家族里长大，又混迹于二代圈子多年，见识多了，别的本事没学到，玩儿人的手段倒是捡了不少。

在他下定决心要跟“漫漫”清算老账时，就立刻让人查出了她的详细身份信息，就差没把她家祖坟给挖出来了，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能带给他那么多惊喜，他一个激动兴奋就送给了她一份大礼。

没错，林家发生“大地震”，就是因为他让人将丁漫妮的不堪过去捅了个底朝天。

“你口中的那个人……”傅熠城黑眸微眯，淡淡睨他一眼，“是指丁漫妮？”

黎赫下意识点点头，肢体动作稍显僵硬机械。

自打他的人生打上污点的烙印，多次寻求机会报复未果之后，他便开始怵这个男人，那是一种绝对实力上的碾压和威慑，对于傅熠城，他发自内心的惧怕。

傅熠城挑挑眉，当即心下了然。

原来，林旬手机上的匿名邮件竟是黎赫的手笔。

当初等丁漫妮蹦哒得差不多了，爬上幸福云端后，他开始动手清理渣滓，怎知中途意外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在对付丁漫妮，这倒省了他很大力气，索性暗中观察，伺机而动，时不时地推波助澜，直到平静的海面刮起狂风巨浪。

做收尾工作的时候，他一直觉察到那股力量始终关注着丁漫妮这边的动向，其意图摆明了是不弄死丁家不罢休，倒合了他的心意，便并未刻意去查对方的身份。

倒没想到……是他。

“是的，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丁漫妮。”他顿了顿，连忙又道：“当然了，我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只是不想放过错误的源头。”

傅熠城和苏梓依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没说话。

黎赫突然就泄气了，表情恹恹地低声嗫嚅：“如果你想要报复我，任何手段我都无条件接受，放弃抵抗。”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跟苏梓依当面道歉，却不想兜兜转转的，最终会在程雪莉的墓前相遇。

“你来看望她？”

苏梓依突然很好奇，她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最应该恨程雪莉的人就是黎赫。

黎赫愣了愣，点头承认，“嗯。”

“你不恨她？”

“恨么？”黎赫的神情恍惚，“她未曾苛待我的吃穿，好好把我养大成人，顶多就是没有对我付出感情，说到底，我有什么立场去恨她？”

黎赫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当然了，我心里是怪她的，怪她漠视生命，不负责任，间接毁了我的生活。”

苏梓依没想到黎赫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你呢？”黎赫追问，表情里带着探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求问心无愧。”苏梓依眉目清冷，言语淡淡。

在她眼中，这里面躺着的，是给了她生命的女人，来看一眼，是出于生而为人的最基本善良，她对她，其实并没有感情可言。

当年她选择遗弃尚在襁褓中的她时，就已经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根本联系。

黎赫深受触动，一个人竟然还可以这样活着。

心里没有囚笼，何来失去自由之说？

原来从来都是他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其实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不会被任何东西给困住，就好比苏梓依。

“听说你不愿意回黎家认祖归宗。”黎赫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随意，“昨天黎家人也来找我了，想让我重新回到黎家，本来我还纠结呢，现在倏地豁然开朗了，谢谢你。”

苏梓依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我决定拒绝，黎家不是我的归宿，外面大有广阔天地，我不能偏安一隅。”黎赫释然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