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鬼(2/2)
张朝宗道:“完全正确。”
谭孟修双眼赤红道:“我误信你的谗言,凭他上任,竟让他贪了三成的灾银!若非我发现得早,及时处斩了他,那雪花花的救命钱都要入了他的腰袋!”
张朝宗平淡无波道:“他倒不会全贪,只会贪上一半罢了。”
谭孟修几乎怒发冲冠道:“张朝宗,你外号拈花君子,却弃百姓于不顾,此为无义,你明知陈叔夜贪婪,却误我用他,此为无道!城破水犯之后,你却在城外逍遥自在,毫无怜悯愧疚之心,此为无耻!你这无义无道无耻的伪君子,如何还有面目同我说话?”
张朝宗无奈道:“好,我不与你说话便是了,可我还想问问秦判官几个问题。”
秦判官吹了吹胡子道:“时辰不多,有话便说。”
张朝宗道:“敢问秦判官,水灾那年,惠恩城的百姓大多死于何故?”
秦判官道:“水淹,疫病,饥荒,无外如是。”
张朝宗却道:“错,简直大错特错!我说惠恩城的百姓大多便是死在这谭孟修手里的。”
秦判官眼皮一跳,谭孟修却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
张朝宗道:“我当日劝你赶快离开,是因为你虽正直不阿,却毫无治水经验,你所颁水政,无一不错,却无人敢指正!只因有人若敢反对,你便认他们为富户大族的走狗,轻则逐之,重则杀之,我可有说错?”
谭孟修的笑微微一僵,却不言语。
张朝宗又道:“水官需通晓水性,熟悉水务,那陈叔夜虽贪婪成性,却的确是治水之才,他贪上一半,就会尽心治水,不会不顾性命。你一分不贪,却把治水之人给杀了。其实你即便要杀,也可等水灾过后再杀了他,是也不是?”
谭孟修呵斥道:“国朝律法之前岂容儿戏!你简直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张朝宗笑道:“至于你说城破之时,我却在外面逍遥自在,毫无怜悯之心,这我是认的。人都死了,我就算是伤心欲绝他们也活不过来。你肯自杀殉城,自是义士无双,可惜你的死于百姓毫无益处,灾后诸事无人料理,你远在盛京的妻子也有家破人亡之祸!你的道义仁德之利,却抵不过刚愎自用之害!”
谭孟修气得丢了手中的笔,硬生生地后退了半步,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秦判官默默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张朝宗道:“他是无心之失,你却是存心不良。”
张朝宗笑道:“无心之失,也躲不开一‘失’字,存心不良,我却还是帮了些良人,做了些善事。”
秦判官冷冷道:“行善积德若是目的不纯,也不过是投机之举罢了。你帮人行善,不过为名为利,为那背后的重重关系。比不得谭主笔一心纯良,毫无私欲。”
张朝宗竟被气得笑了。
“难道目的不纯,善事便成了恶事?难道自以为目的正确,便能把一件天大的错事变成对的?”
一个正直的蠢人也是蠢人,而且这样的蠢人比不正直的蠢人更加可怕。
因为他的正直,你根本无法责备他的愚蠢。
秦判官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张朝宗笑道:“要这么说来,判官这句话也不一定是对的。”
秦判官的面上带了点难得的怒气。
“放肆,谭主笔自有谭主笔的风骨,容不得你妄加议论。”
张朝宗笑道:“可他的风骨,却与他的愚蠢固执毫无关系,他贪不贪,正不正,都是愚不可及,害人害己。”
一个蠢人不要紧,一个蠢官也不要紧,一个勤奋的蠢官就有点要紧了,若是有一个勤奋的自以为正确的蠢官,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秦判官微微一愣,略有些无言地摸了摸胡子,话锋一转道:“你说要问我几个问题,莫非还有什么想问的?”
张朝宗道:“既然他都能留下来当鬼吏,我想我也能留下来助判官一臂之力。”
秦判官笑道:“阴司里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不过我看你说的话颇有新意,本判官倒是可以多听你几句。莫非你不想问问杀你的人究竟是谁?”
张朝宗叹道:“既然无法免去轮回投胎之苦,问了又有何益?反正迟早都是要忘的。”
秦判官道:“忘是一定会忘的,但我或许可以让你在将来记起来。”
张朝宗诧异道:“此话当真?”
秦判官道:“你此番投胎入世,便会成为那杀手之子,你这世死在他手里,下一世便成为他的孩子,在他身上讨债挖血,十六年后,你自会记起前世之事,届时如何自处,就看你自己了。”
张朝宗面色发白道:“你要那杀手……当我的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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