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于|城(2/2)
或许,因为沉溺于悲情中,谁也没有发觉,城墙的后方,蓝衣少年怔了怔,黯然离去。
陈国大殿里,陈王收到快马加鞭传来的讯息,竟是陈筠的死讯。
那日,他无悲无喜,如往常一样散了早朝,便去了陈筠幼时住的宫里。
一切如故,玩具摆满了房间,他一一抚过,手掌颤得厉害。
每一年,他都全天下地搜罗新奇玩意儿,然后一件一件装进房中,等着他的筠儿,有朝一日归来。
他想象过筠儿惊喜的表情,甚至梦中,筠儿会抱着他,然后软软地唤一声“父王”,拽着他的衣袖,吵着要他陪他一起玩。
偶尔,他的筠儿闯祸了,会卖弄乖巧地在书案前帮他研磨,眨巴着好看明媚的眼,对这样的孩子,他从来都是没有脾气的。
筠儿煮的酒,他曾以为,再过不久便能再饮上一口,然后把酒话天下。
他想,十几年了,他的筠儿,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生得俊俏,满腹经纶,能文善武,深得女子的欢喜,很快就能妻儿满室,让他常常当皇爷爷的乐趣。
如今,他的筠儿就要回来了,但却是一具冰冷的尸骸。
“臣妾拜见王上。”
说话的是陈筠的生母,一个用冷静掩饰一切的女人,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从陈筠离开的那天起,她每日在他的卧房中待上两个时辰,亲手擦拭着屋中的摆设,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缺漏。
陈王满面泪痕,对着陈筠幼时最爱的拨浪鼓掩面,哽咽着道:“阿灵,孤对不起你们母子。”
女子吸了吸鼻子,咬唇许久,才平静地道出了一句话:“生为帝王之子,筠儿能为国而死,是他的福祉。”
陈王悲不自胜,转身注视着女子,墨眸腥红,盈满苦楚:“筠儿,再也不能唤你一声母妃了。”
七日后,棺木抵城,陈王出城相迎,一路素镐。陈国百姓这才知晓,当年的二皇子并非病逝,只是去了洛国,安稳了一国百姓。
棺木前,陈王卸下往日的威严,只是一位痛失爱子的老父。随行着是洛国护国寺的方丈,见状颇是不忍,道:“王上可想见二皇子最后一眼?”
陈王颓然摇首,声音梗在喉间,久久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垣抹去热泪,跪地朗声道:“恳请父王准儿臣领兵出征!”
陈王在几日间似乎苍老了十几岁,乍听此言,布满伤情的眸子碎裂出恨意来。
连雾的面上了无生气,郑重地跪地,将一封书信高举过头,道:“此信是筠儿的遗物,父王不妨一阅。”
陈王闻言,一把夺过信件,封上果然写着“陈王亲启”四字。
陈王将信件紧揣于掌间,贴着胸口,转身进了宫殿中。
次日早朝,陈王宣读一道旨意,自此以后,如若他国未曾挑起事端,陈国君王不可擅自出兵讨伐。
此令一出,朝纲沸腾,百姓叫好。
皇陵中,新立的石碑前,陈王将所有玩具燃尽,拿出信件,再次翻看。
信纸上,依稀有着点点血迹,那是,陈筠的血。
他说,他只愿天下就此太平。
即是如此,他便放弃征战,如他所愿。
当年,若非他一意孤行,野心勃勃,又怎会让筠儿白送了一命?
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皇陵外,皇后刘氏着了一套白色素衣,质问身旁的少女:“告诉我,解药你从何而来?”
她身中重毒,昏睡十载,前日连雾回宫,将解药喂予她,她得以痊愈。她深喑毒蛊之理,自然知晓如何解蛊。她最恨以蛊害人之人,生怕女儿为了解去她的蛊毒而残害他人,故而神色异常紧张。
连雾转眸,看向刘氏:“母后可还记得舒妍?”
刘氏果然眉心微拢,静等连雾的下文。
“解药来自他的儿子,洛君翊。”连雾语调沉沉,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身中琉璃蛊,寿数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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