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2)
殷瀼亦起身:“既然你父亲都同意了,事不宜迟,稍后便遣人去永州吧。”
尚未挪一步,衣角便被拉住了。“堂嫂再陪我说会话吧。”
殷瀼见晚香望着她,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她没有再坚持,重新坐回晚香身边,“你说吧。”
“从前,晚香问过你,若有什么争而不可得,歆慕却注定无法圆满的……堂嫂还记得让我怎么做吗?”奚晚香眸中只映着堂嫂一人,轻轻地说。
“我的回答你该是记得的。”殷瀼已铁了心,说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动容,“你不是孩子了,心里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从来都不是个孩子……我喜欢您,是以平等的位置喜欢您。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知道,可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奚晚香说这话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忍不住落泪,可竟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平日里最寻常的问候。
殷瀼没想到晚香会这般直白地吐露,心觉她怕是被逼到绝路上了。殷瀼一时怔着,好一会才深吸口气,转过头,眼中冷清而有几分疼惜:“我是你的堂嫂,你八岁时候便依赖于我,产生这样的错觉无可厚非。归根结底,是堂嫂的错,都怨堂嫂待你太好,让你竟有了这心思。这几日堂嫂亦想了仔细,不免内疚自责。然这份心思注定无果,你这样聪明,嫁了人之后便能明白了。”
堂嫂仿佛是在可怜自己,奚晚香不要这疼惜,让人心生绝望。她本来笃定堂嫂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撒了谎,事到如今,已经挑了天窗说开了,堂嫂的神情言说却让她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肠又一次一点点儿冷下去。晚香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敢相信。
“晚香,你这样顽固的性子,不好。要改。”殷瀼叹口气,手提了上来,顿了顿,最终只落在晚香微微颤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改不了了,爱慕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如何改的。”奚晚香的声音亦颤得厉害。
“自然能改的,能习惯喜欢,便能习惯不喜欢。”
“可……我不愿如此残忍。”
殷瀼眉心跳了跳,她以自以为是的方式将晚香保护好,可对于晚香来说,却是无比残忍的。到如今她快戴不住这残忍的面具了,她的情绪在晚香的带动下,逐渐出现裂痕,丝丝缕缕地涌出来。
“你这样,只会加深我的罪孽。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罢。”殷瀼说着,便要起身。谁知却被晚香再次拽住了衣袖。
她孤注一掷般忽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呼吸相交融,可奚晚香的心里却满是悲凉。“不是你让我不要变的吗?我听话了,我没变,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扣着堂嫂的下颌,跌宕剧烈的情感让她一时忘了两人的身份,只有这么多年越积越浓的情感让她的冲动不可收拾。奚晚香略略侧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吻上堂嫂的唇,可奈何殷瀼反应不算慢,堪堪躲开,晚香的吻便只落到了她的唇角。
疾风骤起,似是要落雨。
殷瀼慌忙推开了她,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急欲抽身而走,却又忽然于心不忍。“你……你嫁了之后,也是可以回来的,也是可以回来看我的。没有必要执着一时。”
殷瀼这话,是在提醒晚香,实则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意。妥协吧,就妥协吧,不要那么强硬,还能在一起,能有点希望也是好的。
可奚晚香此时悲极生笑,已然完全不得领悟堂嫂的言外之意。她只知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成了一盆凉水,被毫不留情地泼了干净。
她这样强硬。想要的就一定要强求,就算得不到,也不能委屈。像个孤独的英雄,一点都容不得让步。既然殷瀼已经彻底否定了她的感情,晚香就算嫁了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殷瀼?见她的时候,又该用怎样的表情?
晚香从茫然,到痛彻心扉,再到恨意萌生。整整一早上,她都孤零零地坐在堂下,穿行而过的风吹不散她的心结,冲刷的暴雨又为她平添几分烦闷。她以为她有办法能挣脱封建世界的笼子,可现下连堂嫂都走了,她的努力还没开始便仓促地要落下帷幕,可悲而可笑。
雨击芭蕉花黄皆萎,她想一走了之。可当她悲愤地收拾包裹之时,却在柜子里找到堂嫂曾经亲手为她绣的香囊,一针一线亲缝,好像融进了不可言说的疼惜。
奚晚香握着这香囊,怨恨减淡了些,一夜无眠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到堂嫂的不容易,若自己走了,对奚家和殷家都是打击,堂嫂一人又该如何承担?到时候俞知府不肯放人,殷家极大的可能便就此垮了,堂嫂势必要用奚家的力量去帮他们。到那时,俞知府定然咬着奚家不松口,指不定恼羞成怒,更加重几分。她着实不忍堂嫂受这样的压力。
再者,奚晚香没钱。她一个小姑娘家,身无分文,能走到哪儿去?
她竭尽全力,给了堂嫂以钱庄,又想方设法把杜家的家财占过来,最后成功让她做了奚家的当家人。一路下来,晚香都没想过自己,这会儿回头看看,自己手上除了她,竟空空如也。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留情地离开了,因而奚晚香便从此身无长物。
堂嫂放弃了她,也没爱过她,那么晚香也没什么好再苦苦挽留的。就嫁了吧,用自己对她曾经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完成对她最后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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