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百日&绝望欺骗&他（2/2）

之前离得远，看它觉得也就现世里七八层楼那么高。知道站在眼前我才发现它高的几乎看不到顶端。而且很大，宽有三四百米，长，却一眼无法看到边际。通体黝黑仿佛精铁的皮壳，近看才发现是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狰狞骸骨拼凑而成。很冷，远隔十余米，都感觉冻得手指发僵。

看着它，我的情绪很奇怪的不受控制，一时感觉无边的愤怒，一时又感觉满心凄凉，一时，有感觉仿佛有双无形、亲切的双手，从我脸庞拂过…

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加的焦急。

“打开它吧，魔刀，我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吼！！！”

魔刀应声发出一声咆哮，周身黑气纵横一飞冲天，于天际顶端又化作黑色流星轰然坠落，瞬间插入到坟冢之上那张巨大的人脸骸骨之眉心。随着一股股仿佛飓风吹袭的黑光作乱后，轰然一声闷响，禁闭的冰封大门，自此敞开…

望着里面无尽的黑暗，我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我。很危险、也很期待，抿抿嘴唇，我就想一步跨入其中。这时候，修罗煞却一把拽住了我。

这种情绪极度紧绷之时被人打断，是十分恼火的事情，我登时没好气的瞅他一眼。

“又怎么了！？”

修罗煞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小黄，在你决定进入之前，我想，有些事实我必须不再瞒你。只希望你听完这个事实，别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那丝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看着修罗煞不苟言笑的表情，我的心，也不由沉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

修罗煞咬着腮帮，良久之后，叹息一声。

“我并不知晓，后世，你到来的那个年代里的六道仙人，他是如何作想，才会这样欺骗你。但以我对六道域创造根源的了解，我得告诉你，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完成了六道父老的请求，你的师父，也不会醒来…”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

“砰！”

下意识一把就推着修罗煞重重撞击在冰冷城墙之上，我膛目欲裂，连眼眸，都红了。

“你、说、什、么！！！？吼！！！修罗煞，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讲…”修罗煞一脸苦涩的掰开我的手，幽幽道：“这从一开始，就本不可能。因为你师父，并不是每个年代、每个时间都存在于画影中的一个身影，他是一个生命！包括他的从前，现在，未来，只是一个汇总起来唯一的生命，你扼杀了他的从前，怎会诞生他的以后？？”

“就像古鲁牌，把每张牌看成你师父在历史中的一个缩影，所有缩影拼凑在一起，才会组成一条完整的生命之路，才能一头走到尾。但你若从中间取走一张牌，这个古鲁牌的路程就会从你取走的这个缺口处终止，倒下的牌不会被推起，但后面的牌也就不会再倒下，亦如你师傅的生命，将不会再从这个缺口往下延续…”

“简言之，你这从一开始就不是救他，而是，在“杀”他…”

我甚至没有思索，红脸红脖子粗，脱口而出道：“六道仙人说过，我取走的只是他“生命”里的黄道，届时他的世界也会像你说的一样，因为已成历史的一部分缺失，铁律崩溃，而导致这个世界崩毁，这就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而我的师父，是可以复活的，这是我应得的酬劳！你别自以为是了！！“

“…“

“可笑。”

修罗煞憋了半天不屑的说出这两个字，紧接着，皱眉看着苍天。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从甲的过往世界中，取出乙之所需，再带到乙需要的年代这样受到影响的就只会是甲自身的世界，与乙无关。这乍看的确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也是因此，才蒙骗过了你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生灵，他经历的种种过往是与其他人的生活相连在一起，才被称做生命、生活。这就像一串用绳索连在一起的木球，每个木球，都是在别人世界中，你师父的存在化身。看似单独实际却连在一起，你将一颗球推入时间河流里，其他木球也会跟着一起栽进去，因为它们本就是连在一起的。更别提六道父老，你的世界不包揽他的世界，但他的世界构成却包揽了六道域内所有生灵的从前现在与未来，等同一颗更大的盒子将你师父在所有其他生灵世界中的缩影都装在里面，他盒子里代表你师父的这颗木球陨落，就等同一次性将那一连串木球都抛入河中，全部抹灭，懂？”

修罗煞的话，让我似懂非懂，却能明白那其中包含的意味、让我心逐渐冰寒的意味。

我下意识不再纠结六道父老是否骗我，转而颤抖着嘴唇问：“那…你是说因为六道仙人包含所有人的世界，所以才不可能从他世界里，将我师父的阳火，带回到我的世界中去，对吗？那如果换做是其他与师父有接触的，普通人呢？”

“不可能！”

修罗煞一句话就催垮了我所有的希望，看着我复杂的表情他苦涩摇头。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就拿我已知的那几个人来讲——如果从小恩的历史里，取走当年你师父的阳火，那么在小恩的世界中你师父早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死去，而你师傅出现在他世界里的时间，要比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时间早，在更早的年代已经死去，在以后更晚的年代怎么会存在？小恩、甚至正阴正阳都一样，这就是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如果现在你师父就在你眼前，他此刻死去，你回到某个目睹他死亡的普通人的过去里，在他死前一秒将生的阳火带来，他同样还是死的，只不过，比之前更早死了一秒，现在，明白了没有？”

听到这，我已面如死灰，却依旧保存一丝希望。

“那我呢？”

“你？呵呵，更不可能！若是从你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间，将他“杀死”，那在你取出他阳火的那一瞬间，这后续发生的一切、包括你我、和你所经历过的所有人与事，都会灰飞烟灭化作泡沫；若是讲从“现在”这个时间线上来“杀死”他的话，那就更加不可能，因为在你取出他阳火的那瞬间，“他”在你的世界里就已经消失，因为他在这个年代已经死亡。你不会与他相遇，更不会知晓他的存在。等同亲手，抹除掉你自己的记忆。不过，我倒觉得这挺好，因为那样，你现在就不会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去寻找那并不存在的身影和可能了…”

说完，看着我死灰一样的脸色，他皱眉吐出一段真理。

“发生过的，不可能改变；改变之后的，都不会发生，这是一条铁律。时光只往前走，不可能逆着流；你可以回首去看，但永远不可能改变，因为，那是历史，而历史，已经发生…”

修罗煞的声音渐渐从耳边消散，甚至视野，也开始模糊。

那是什么，是泪水吗？

我痛苦、无力、悲伤如雨夜无家可归的小狗般蜷缩在这冰冷的城墙面前，思绪，乱成一麻。

“别碰我！！！”

一把拍开修罗煞递来的手，我飞天一跃如星辰跃入那半空，对着那无眼苍天使足浑身内劲就是一记龙爆。炸的天空劲气乱窜，炸的我双手血肉模糊。

可惜，就算那极致的痛苦，也未能缓轻我心中那愤怒与悲哀至极交加在一起的痛苦。

“吼！！！”

轰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我恨！恨六道仙人，这个猪狗不如的老王八蛋！！！给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希望让我为止热血沸腾，最终得到的却注定只会是空忙一场希望全部飞回湮灭，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但，我更恨，恨我自己！恨我一手造成如今无法回头的历史…

如果当年师父问我时，我顺他意选择了当个安安稳稳的制符师，师父是否不会迁入到我引来的那些灾难里；如果不是因为我释放出锁妖塔里的小天，那师父又是否，根本不会与小天同归于尽？

细心想想，其实自从我第一次经由逆流尺，回到过去与“他们”相遇的那个刹那，丑叔的死、丹顿的灭亡、小恩的一去不回…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无可回头的悲剧，就都是经由我一手制造而出！所有…

都是…我的错吗？

那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明明是几乎以完成六道赋予我的委托、又获得如此梦寐以求的强大力量，我，该笑。但此时此刻，我却在哭…

哭的歇斯底里，哭的肝肠寸断！一幕幕过往仿佛尖针一般扎在我的心头。滚滚泪珠，在回忆中止不住的滑落…

心，好痛。难道我来到这个世间，真的是个错误吗？如果不是，苍天，你为何让我与他们一个个相遇、相知、相亲，又残忍的将他们挨个从我身边剥夺？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黄天罡，就真的这样让你憎恶！！？

啊啊！！！苍天，我不甘心，我不服！！！

疯狂的拳头，如重锤一样哄砸在大地上，锤的滚滚黄沙之下的大地也分崩离析；怒然咆哮，声浪裹杂漫天内劲荡起百股飓风。我在这一望无际的死沙中沸腾、疯狂；破坏，咆哮，震的大地在颤苍天在抖，欲让那世间所有生灵都能聆听到我的愤怒和不甘，可换来的，只有滚滚悲哀，与空虚…

黄沙漫天，塞满口喉。悲绝怒吼，无可回头……

无可…回头……

歇斯底里过后，只剩下无尽的软弱，和空虚。那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就静静躺在黄沙之中，任由漫天死沙掩埋…

我双眼如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死寂的望着仿佛山岳压抑在我心口的大山。心中，响起那样一个颓废的声音。

杀了我吧…

杀了我...

这样无限的轮回，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没有存活的意义，到底，还为什么而活…

我只想…去到那遥远的彼岸，去找，我的师父…

够了，够了。就这样吧……

……

一股黑色的风，无声而来，无声而至，卷起漫天死沙，带着冰冷的死寂…

“死，的确是解脱，但…”

“存活，只为了，赎罪…”

“存活，只为了，救赎…”

“你，还不配死去…”

突然，一道声音在我身后莫名出现，惊的我浑身汗毛乍起登时就翻坐起来！我从没如此慌张过，因为…

因为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与我自己的声音，如出一辙…

我双眼圆睁，猛然转过了脑袋，下一秒，大脑一片空白… △≧miào△≧△≧gé△≧

他，就这样静悄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白发如霜，红眸似血。黑革裹身，眼如星辰…

七翼绵展，魔刀横腰；黑气弥漫，邪意纵横…

是他…

那个张黑月口中那个将他从绝望沉睡中唤醒的、王之后代…

我本已生无所恋，管他何人都与我无关。但此时此刻看着他那沉寂的心脏却依旧梦跳了几下，因为他与我…

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