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2)
“听说了吗?”安迪不由分说坐在床边。
“听说了。”雅各布答道,头也没抬,“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没去上班?”
是这样。原来是我糊涂了。雅各布已经不是摩尔拜的员工了,而显然叔叔也不愿意让他待在Time塔。“他们又给你放假了?”安迪问。
“哪来的那种美事。”雅各布说,“他们把网络连接到了工业大厦,我现在是远程工作,把这图处理完之后,通过邮件寄给Time塔。”
不管怎样,摩尔拜工业大厦总是安全的。这栋摩天大楼采用了极为先进的防御措施,只有楼里的员工才能通过门前岗哨的检查。最重要的是,梭子鱼在这里,他会保证雅各的安全。但是如此一来,对雅各布的调动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安迪宁愿相信高层有自己的考虑,他一贯相信。
“你的伤怎么样了?”雅各布抬起头,问道。
“早就好了。”安迪说,“我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那种‘变身’带来的副作用。它越来越剧烈,恐怕快要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去告诉吉先生。”雅各布建议,“我可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只是艾尔……他有时在我脑中低语,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想把它从我脑海里赶出去,却发现它在我休息时变得更强。所以,我们各自有需要对付的事情。”
“不。”安迪低下头,“你该尝试着适应它的存在,而我却只能忍着。”
“也许吧,”雅各布说,“他们告诉我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呢?”他指指窗外,“你看,他们还是照常生活,汽车也不会飞到半空就掉下来。我们最近的任务仍然是检索各种电子设备的程序,没有截获新的密码。你那叔叔每天还是拎着瓶啤酒走来走去,高远还是三句不离足球和女人。那样的一个人物回到他自己的国家所造成的效果,恐怕不该如此平静吧。”
安迪站起身,“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你知道,真正的机密并不经过我手。你以为我不想打听到些什么?”他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已经近一个星期没见过梭子鱼了。”
雅各布“嗯”了一声,显得情绪低落。也许是太累了吧。安迪想道。“听着,雅各,在梭子鱼回来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要走出这房间。”
“我为什么要出去?”雅各布问,“你叔叔让我检查神之恩惠大道空中交通的程序,没个两三天是做不完的。”
看来叔叔考虑得要更全面。安迪想道,给雅各弄了个艰难的任务,让他无暇他顾,既保证了他的安全又没有表现出对这个下属的特殊照顾。好手段。当总裁玩的就是手段,亨利如此,倚天轮亦然。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他这样想着,向门口走去。
忽然,安迪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他飞快地转身,却看见雅各布已经瘫坐在床上,黑烟凝聚成一张狰狞的脸悬浮在他的左胸上方。
是艾尔。
一阵恐惧袭来,安迪眯起了眼睛。他想干什么?
“别误会,我毫无敌意。”艾尔解释,“我不得不让他的精神暂时休眠,因为只要我出现,他就会拼命排斥。卢克,我想要让你们相信,我们总是有共同的敌人的,我曾经数次警告过雅各布,他却置若罔闻。回去转告你的祖父,答应我,一定要告诉他。”
“你要我告诉他什么?”安迪无奈地问,这家伙的逻辑真他妈混乱。
艾尔的声音突然变化,变成一种刺耳的呻吟。
“告诉他……有东西要来了。那视我辈如草芥的白色手掌,正像乌云般自天空压下来。我感觉得到,卢克。也许明天,也许明年,甚或十年之后,总有一天,这颗星球将崩毁于朝夕。”那张脸逐渐变得透明,“崩毁于朝夕……”
“他会明白的。”
雅各布突然睁开了眼睛,这把安迪吓了一跳。
“安迪?我……我肯定是睡着了,我太累了。”
安迪笑了笑,“早点休息吧,雅各。我要走了。记住,千万别离开这间屋子。”
“算了吧,安迪。”雅各布笑着摆摆手,“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屁孩,我知道什么是危险的。走吧,别忘了关门。”
安迪大步走出房间,按下飞行汽车钥匙顶端的按钮,径直走向二十四层天台。
十分钟后,他降落在绅月小区自己家的天台上,着陆之后,粉色的飞行汽车顺着天台上的轨道挂到旁边的车位上,这么一挂,就让这简朴的公寓显得蓬荜生辉。这是一幢七层的住宅,用的还是钢筋混凝土材料,这让它相较于市区的其他建筑显得不那么富有金属感,却毫无疑问更适合居住。
安迪在手指触碰到指纹锁前的一刹那改了主意,于是他下了楼,绕过门前那经过了无数次的小天使铜像,走向对面的别墅区,在其中一栋三层住宅前停下来,按响门铃,报出自己的名字。
十秒钟后门开了。这房子很大,装潢考究,却极为冷清,因为里面只有一个人。月光?卢克正坐在客厅那张气派非凡的沙发上望着自己的孙子。事实上,如果不加以解释,恐怕没人会相信这就是当年的市政大厅一号长官、大名鼎鼎的“锤”。岁月带走了他强健的体魄,如今他身形伛偻,双眼也变得有些浑浊——他已年逾古稀。在数年前安迪的祖母去世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好在他的意识还和从前一样敏锐,如今,月光?卢克一个人生活,却也自得其乐。
“爷爷。”安迪叫道。
月光笑了,“安迪,这么久没来,我都想你了。怎么,这几十步就那么不好走吗?”
“不——不是,”安迪有些惭愧地答道,“前一段时间我没回家,我……受伤了。”
“受伤了?”祖父示意安迪坐下,眼中现出了似乎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精光,“怎么回事?”
安迪坐在旁边客人用的沙发上,把吉先生、“飞贼之血”、码头的查客?扬和雅各布的风之幽灵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祖父沉默着听完,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你的继承权……是啊,这事我早就该跟你说的。当时码头萧条得很,战乱之后的摩尔拜又急需重建,我在查客那里弄到一大笔钱用于城市的建设,也为了赎回我父亲的罪过。然而查客并非善类,于是我在合同上动了手脚,并试图在事情平静下来之后就置他于死地,收回码头。然而没想到那时他已经在码头站稳了脚跟,我已动不得他。”
然后他们说起艾尔,老人的神情变得黯淡。
“这终会发生的。”祖父喃喃道,“既然是擎天,艾尔就必定会出现,雅各布总有一天要面对他的内心。只是用飞贼之血来强行唤醒它……我不知这是否明智。你说你们还见到了吉?”
安迪点了点头,月光呵呵笑道:“是啊,我料想这家伙不会这么甘于寂寞。当年在夏雨的葬礼上,他说要隐退到幕后,我就猜到了这老妖精总有一天会突然冒出来,把我孙子吓个半死。”
“我没害怕。”安迪辩解道,“爷爷,吉先生……他……他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祖父搓着苍老的手,打开一盒茶叶,并旋开镶嵌在茶几上的热水器的开关,“一个妖术师,一个吸血鬼,或者只是个长寿的普通人,管他呢。总之,在我认识他时,吉就已经是一副苍老的样子。听说他还在自己脸上纹了个月亮?”
“是的。他还让我们叫他‘老师’。”
“他喜欢别人叫他‘老师’,”祖父说,“或者说他喜欢‘老师’这个词。说起来,我也得叫他一声老师呢。总之,夏雨信任吉,而夏雨是一个真正的智者,对我而言,这就够了。安迪,记住,当一个人确定无疑地站在你一边时,就别在乎他是什么东西。”
“嗯。”安迪应道,随后提起艾尔想让他转告给祖父的话。
“我认为他指的是某个强大的敌人。我有一个想法,”月光说,“白色的手掌正是从前萨鲁曼的徽记。玉树?擎天那把双刀的刀身上就刻着左手手掌形状的图腾。艾尔惧怕萨鲁曼,它曾两次死在他手中。”
“它还说‘整个星球将要崩毁于朝夕’。”
祖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它真是这么说的?”
安迪点了点头,“艾尔好像认为您能做些什么。”
“唉,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什么呢。”月光显得很担忧,他艰难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土星,它似乎从不离开视野之外。“准备一次长途旅行吧,安迪。我们明天赶去圣运城。”
热水器发出刺耳的响声,祖父却浑然不觉。
安迪猜到了,月光?卢克要去求助于他的弟弟,那只盘旋在圣运城上空的巨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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