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初到翰林（2/2）

夜深了，教坊司里的鬼哭狼嚎，被千重屋檐遮挡住，传不到这里来。

南国潘兴北辰区·京兆尹都护府

昭和九年九月初二，秋晴。

“捐不朝堂，科不县令。”银尘低声呢喃者这句话，从象征着备选武陵王的深红‘色’马车下来，站定了，并没有第一时间踏入翰林院太学殿的大‘门’。

万金油一样的张白生轻巧地驾着马车，去了都护府院子里的下人所在，里面，自有内务府的包衣们安排停当。

银尘微微转身，看着街道地面的大昭寺，看着那鲜亮的琉璃金顶，再转身看看这边京兆伊都护府那宽大的院墙，黑沉沉的檀香木屋顶，以及屋顶同样黑沉沉的碳瓷瓦片，即使是在秋日里明媚的阳光之下，也依然只有一丝丝暗沉的反光，如同饱学之士，不显山也不‘露’水，哪有大昭寺那满目的辉煌？

京兆尹都护府，这是前朝的建筑了，李家的第六王朝，有京兆尹这个职位，而赵家的第七王朝，这个职位合并入尚书省丞相‘侍’郎（丞相的小厮……）的职责之内，百年来并无一个京兆尹，于是这雍容宽大的都护府，闲置下来，仁皇在位的时候，下令内务府的家伙们收拾收拾，赏给了翰林院，让他们拿去当学堂了。

大昭寺，原是锦衣卫的产业，第六王朝时期，锦衣卫的人事部设在大昭寺，赵家的第七王朝，锦衣卫一分为三，皇的粘杆处，皇和亲王们的血滴子，皇和大臣们的常备谍（卫所那种不入流的不用说了），三个部‘门’各自有各自的办公地点，大昭寺空下来，便给了国子监，由得大小贵族们折腾去了。

从千年历史的记载来看，这世但凡一个国家，选拔官员，大体有三条路，捐，科，荫，先说荫班，分为难荫，擢荫，难荫是吃祖宗饭，靠着祖的荣光来做官，别的王朝不论，第七王朝来说，虽然没有建州奴儿们的爵位递降，却有更凶狠的“四世不用”，是说任何爵位，传承不会递减，但是只能传三代，第四代自动降为平民，豪宅府邸，衣裳用品，僭越的都要收回，此外还有“荫擢不用”，也是说但凡享受难荫的家族，几代之内不能再走拔擢的路子，只能硬着头皮去考功名，或者捐功名。这方式，至少在第五王朝之前绝对没有，可以说是一种残酷的社会进步。

所谓擢荫，类似察举制或者隐形的九品正制，是推举人才，直达天听，然后降旨拔擢，擢荫又分为部擢和圣擢，部擢，是吏部蓝批下令拔擢的人才，圣擢，那是皇亲自圈定要用的人了，无论部擢还是圣擢，都十分稀少，银尘自己，是圣擢。

至于捐班，科班，这个很好理解了，捐班是‘花’钱买官，科班是考功名。“捐不朝堂”，指的是三品以入朝面圣的官员不允许捐班出身，毕竟‘花’钱买官，谁知道品行能力如何呢。“科不县令”，指的是凡是能靠着自身本事考来的人，不会去做地方官，一般都是京官，或者京城派出的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之类的“钦差”一样的官员，这种官员除非政绩特别突出，否则都有任期，五到十年，满了回京，不再外任。

而国子监，翰林院，是这些官员的孵化器，荫，捐进入国子监，学习官场规则，时政制度，大体都是些豪‘门’子弟，纨绔膏粱，百年来也从一个人才后备基地变成了糜烂的‘花’天酒地之所，有些人能顶用一时，却无人顶用一世，而与之仅仅相隔一条街的翰林院，那是太学生的天下，人才辈出，名仕遍地，真正到了国家危难之际，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些人。

也因此，监生和太学生的社会地位相差极大，监生是风流纨绔，等闲人拉关系走人脉的阶梯，流社会的人而已，太学生是国家栋梁，内阁大臣，左右国运的‘精’英人士，为此国子监从到下颇有微词，奈何无论智力还是势力，都被翰林院碾压。

银尘这样可以退八旗大军的人，也不过能‘混’个讲经而已，可见翰林院里，那些首座，阁老，祭酒之人的能力有多么可怕，历朝历代，正，宗皆出翰林，国子监连根‘毛’都指望不。

翰林院的弟子揭穿黑袍，讲经皆穿红袍，规矩不可‘乱’，因此银尘也只能一身新郎官也似的大红长袍，挂只有讲经能佩戴的金铜大印，顿时闲的他老气了许多，加他那法师特有的平稳步伐，别人乍一看见，根本不会认为他只有十六岁。

他四平八稳地走进了都护府的大‘门’，那大‘门’的牌匾，据说施了某种复杂的聚元式，百年了，居然还没有取下来，“京兆尹都护府”六个大字，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鸠占鹊巢的翰林院，进‘门’并非一座大堂，反而一厅小小的玄关，左后两道回廊，通向伸出，银尘拿出灵蝶看了一眼，只见那绿‘花’翡翠（翡翠品质不好的料子，用于批量制作灵蝶，信物等，面刻着聚元式，做不得假）雕刻成的蝴蝶翅膀，刻着几行小字，银尘看完，收起灵蝶，慢慢朝着左边的回廊走去了。

回廊穿过前头的都护府正殿，到了后面的院子，只见一条宽不过一丈的走廊，两边都是两层高的小楼，青瓦白墙，干净整洁，连‘门’前灰‘色’的石阶，还有石阶旁边的绿草茵茵，都显得格外整齐，一股只属于学院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这两排房舍，并非学生们的宿舍，而是教室，一任讲经，一堂课最多教三十人而已。

银尘走到了七号房舍前，‘门’前早有内务府的包衣打开房‘门’，迎接他进去，一进‘门’是教室，窗明几不说，那桌椅，都是名贵的酸枝红，笔墨纸砚，全部敕造，看着那金麒麟镇纸下面惨白‘色’的雪‘浪’纸，魔法师白银‘色’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暗道奢侈。他知道，这种宣纸都是皇帝专用，或者大臣亲王们写家书用的，朝堂办公，都用的是次了好几等的公纸，颜‘色’暗黄，几时见到如此铺张的“公费雪‘浪’纸”？</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