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斗回雁楼(下)(2/2)
山中逃得匆忙这时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她模样见仪琳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的年轻少女体态那张瓜子脸儿顺眉顺眼的樱桃小嘴儿无比的清秀精致实是一个容色照人的美人儿。
这样一个美人儿怎么就出了家?正好比一朵鲜艳无比的花骨朵儿刚刚含苞欲放娇艳欲滴的时候却被挪入了不见天日的地窖再也无人看顾直到花开、花落凋零成泥未免过于残忍。
看着她那张无比秀美、圣洁的面孔吴天德忽然幻想出几十年后荒凉的古庙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尼“箜箜箜”地敲着木鱼儿……怎能让这花一般的少女美好年华都葬送在那种地方?
他望着仪琳心中想着心思旁人看起来不免有些暖昧好似吴天德半接着茶碗贪看仪琳的美色墙角绿衣小姑娘偷偷回头看到嗤地一笑儿扭头对那黑袍老人道:“爷爷那大胡子……”声音忽地一顿被那老人掩住了她的嘴。
此情此景楼上的胖大和尚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炯炯如电的目光上下打量吴天德看他一脸胡子年纪其实并不甚大眉宇间颇有豪迈之风不禁微微点头。
仪琳眼睛抬起看见吴天德望着自已脸蛋上不由飞起两朵红云低声道:“吴大哥……”。
吴天德啊地一声老脸一红慌忙接过茶来就嘴儿喝了一口一口水下肚立刻脖子一梗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两汪泪水马上就要淌了下来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仪琳。
仪琳慌忙抢过碗来吹了两下忽想起自已一个出家人这样对一个男人实在不雅不禁脸红。
令狐冲在一边看见别过头去双肩不住耸动连忙抓起一碗酒喝了却又马上卟地一口喷了出去咳了两声道:“好……烈酒呛着了”。
田伯光见状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吴兄真是我道中人”。
吴天德吸着凉气这一下烫得不轻却扭过头来向他冷笑道:“不敢高攀”。
田伯光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看不起我么?”
吴天德一点头道:“正是!”
田伯光大怒铁青着脸霍地站起有心动手可是着实忌惮他的武功一犹豫间只听吴天德道:“吴某从不觉得自已高人一等贩夫走卒我可以交朋友;魔教中人只要义气相投我同样会交他做朋友。但是你田伯光不配!我若当你是朋友就算天地瞎了眼神明懵了心我也对不起自已的良心。”
田伯光听了反而哈哈一笑重新坐下冷笑道:“这倒是寡闻了。想不到我田伯光倒是罪大恶极了倒要听听你有何高见?”。
仪琳在一旁听见也觉大大不妥插嘴道:“吴大哥魔教阴险毒辣无恶不作为害江湖……“
吴天德扭过头来向仪琳柔声道:“仪琳妹子这魔教……“
田伯光嘿嘿一笑:“仪琳妹子好称呼“。
仪琳脸上一红道:“吴大哥仪琳是出家人当不得……你叫我仪琳就好“。
吴天德仍道:“仪琳妹子说这魔教为祸武林无恶不作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仪琳一呆她自幼就听师门长辈这么说耳濡目染心灵之中早已认定那是天下间最邪恶最阴险的门派至于做了什么坏事一时倒真说不上来“。
吴天德笑道:“日月神教传招收教徒良莠不择教众无数又大多从事黑道生意行事本就不择手段所从事的行业又和白道英雄们多有冲突一有争执便刀兵相见只要出了人命这仇便父传子子传孙仇也越结越深。我想这些中原大派提起现在的日月神教怕也说不出太多他们做过的恶事吧?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令狐冲在一旁听了暗暗点头那墙角坐着的黑衣老者霍地回头目光锐利恍若有形之箭。吴天德立生感应抬眼望去那黑衣老人已转过头去却见那绿衣小姑娘冲着自已扮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
吴天德指着田伯光道:“你们只道这田伯光坏人名节是令人不耻的下九流淫贼却不知他的罪恶才最是令人指”。
田伯光坐在那儿只是冷笑。
吴天德道:“你不服么?江湖中人搏斗各凭本事就算败了也不会有人笑他苦练本事再报仇雪恨便是。若是死了还有亲人师友惦记称他一声英雄。
可是倚仗本领强*奸女子这女子名节一失便一生再翻不过身来。你辱了人家清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靠着你绝世的轻功逍遥法外你可知那失了名节的女子有多少自尽身亡?你可知那失了名节的女子若是不死便要一生受人侮辱?
她们无力反抗本是受到伤害欺凌的一方身心受到的伤害已是可怜可是又有何人去同情她?失了名节的女子不但邻居村民瞧不起她走到何处都被人指指点点受人唾骂便是她的父母兄弟也嫌她厌她。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若是出了这种事便是嫁个街边的残疾屠户那屠户都要看不上她日日骂她无耻贱妇。你快活了一时却害得别人一生凄苦失去了为人妻的幸福、为人母的尊严你说你这样的采花贼是不是该千刀万刮?这样的畜生也配披着人皮坐在这儿享用酒食”。
田伯光浑身抖脸皮胀得快要沁出血来店内一片寂静。仪琳感动得双目盈泪望着正气凛然的吴天德满是崇敬之情。
吴天德拍了拍自已的钢刀厉声道:“刚刚令狐兄弟用刺蝇剑法对你我这还有杀猪刀法相候只是便用杀猪刀法杀你都怕污了我的刀。你若有心沿着你走过的路去看看被你凌辱过的女人现在都是什么下场?有谁自尽寻死?有谁出家遁世?有谁沦为娼妓?你若还有半点人性良知也不会再做一个淫贼!”。
啪地一声有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说得好!”众人抬头看去都是一怔那大声叫好的人竟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店老板。
田伯光看他也敢嘲笑自已狞笑一声一脚踢飞了凳子两个跨步便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他手劲颇大把那枯瘦如柴的店老板提了起来勒得那老儿枯树皮般的脸色一阵潮红。看光景只要按住他脑袋拧上一把就要把脑袋拧了下来众人都是暗暗心惊吴天德、令狐冲握紧了兵刃那壁角的黑衣老人也双指挟起一根筷子。
店老板看起来本是个怕死的人此刻却不知了什么疯脸色胀得通红却仍是嘶声喊道:“我说……那位壮士说的好。我娘……我娘本是县里林秀才家的小姐她……她被贼人侮辱可怜……可怜我娘一个大户小姐只能嫁给我爹做了继房我爹那时还是街头一个小摊贩是我娘辛辛苦苦、帮助他建立今日的家业。
就是这样我爹也看不起她一有了钱我爹就娶了妾我娘不敢反对不但要讨好我爹就算是我爹的妾都要讨好在家里就连仆妇都不如。我那时年轻……不懂事”老板说着流下泪来:“就是我不开心都要辱骂我娘嫌她给我丢了脸。我娘做了什么错事啊……”。
老头儿越哭越是伤心哽咽道:“七年前这几省间了一场大瘟疫我了病被人赶到山上等死我那奔七十的老娘啊……每日偷偷上山给我送药送饭我活下来了我娘却死了。如果我娘还活着我一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不让她吃那么多苦你这等该死一万次的淫贼我的亲娘啊……“
一时间屋里再度寂静只闻店老板痛不欲生的抽泣声。黑袍老者一声叹息:“子欲养而亲不在”。
仪琳合掌低低诵念:“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田伯光提着酒店老板过了半晌忽然卟嗵一声把他丢在地上力狂奔出去转身之时竟是一脸的羞惭。他身形甚疾出门时又被门槛一绊心情激荡下劲力遍及全身脚尖竟将门槛踢烂如同野马一般刹那间逃得不知去向。
几人呆了半晌令狐冲方一声长叹道:“我与田伯光坐斗身上被他刺了一十三刀。吴兄与他坐斗怕不在他心里也刺了一十三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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