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2)
宇文宁哼道:“你现在不是有衣服穿吗?”
罗成悻悻道:“那算了。”
宇文宁狡黠一笑,嘴里虽然那样说,心里已在寻思着用什么料子色了,可是想来想去,脑海中总是那个小镇外树林里,单雄信抢了她包袱里的衣服试穿的样子……
初春的夜仍极凉,孤月高悬,呵气成霜。
单雄信与拓跋钧两人在一农家借宿,晚餐只有薄粥野菜,用过后,那农妇自去收拾,这会休息还嫌太早,两人遂步出院子,在田埂间闲走。
拓跋钧跟在单雄信身后,忽然没头脑的说道:“爷爷行事素来都留有后招,我猜不出他这次的后招是什么。”
“你这一路上都不说话,原来是在猜测你爷爷的心思,以前你也常揣摩他的心思吗?”
拓跋钧苦涩一笑,“在他面前,我一直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虽然他是我爷爷,可是我们之间却没有普通人家爷孙间的亲情。”
单雄信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清早,她缓步走到悬崖边,临渊结发,如临深渊,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那一瞬的心惊,那她当时又是何心境呢?难怪她性子清冷,原来是骨子里太过寒凉。单雄信不禁同情的望向她。
拓跋钧浅浅一笑,缓缓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大师兄,他脑子有些问题,其实,我该称他一声堂兄的,他叫拓跋铮,是我伯父的长子,我很小的时候,他还好着,每逢下雪,他都会带着我去摘白梅,后来,好久好久,大概一两年,两三年?久得我都不记得了,我都没再见过他,后来再见面,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时不时会发病,每次发病,爷爷就让二师兄把他关起来。我时常想,我们这些师兄妹,大概,也只二师兄最合爷爷的心意吧。”
单雄信想起那晚他隐身石后,听见拓跋铮与王伯当的对话,后来拓跋钧出现,拓跋铮便表现的有些失常,他们两个显然是有事瞒着拓跋钧,莫非,他在拓跋钧面前都是装的?如果真是这样……单雄信没有说破,他不忍打破拓跋钧心里那唯有的童年美好记忆。
“北魏早都不在了,可是我们却须臾都摆脱不了这个噩梦。”拓跋钧不觉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极其无望。
单雄信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只能陪她默默走着,远处田野间有几株树,光秃秃的,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甚是突兀。
拓跋钧面上表情忽然变得极其痛苦,她抚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
“怎么了?”
拓跋钧冷笑了数声,面色凄然,“原来这就是他的后招,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宇文姑娘已与我分道而行。”
单雄信满脸困惑,“到底怎么了?”
拓跋钧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痛苦之色已不见了,“我们太白一脉有一种子母蛊,是用来追踪敌人的,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子蛊与母蛊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不论千山万水,都无可遁形。爷爷在我体内中的正是子蛊,不论我走到哪里,他只要催动母蛊,便可知道我行踪。这种蛊中在身上,本来是不会轻易被寄主察觉的,方才我催动内力,便感受到了他的反噬。难怪我们在隰桑庄才一宿,追兵便赶到了。”
单雄信想起盘龙镇的那晚,拓跋钧挟持杨素掩护他们离开,拓跋雄嘴角那么难解的笑,原来,他早都筹划好了。他思量片刻,道:“那要如何才能去掉?”
拓跋钧嘴角仍挂了丝冷笑,“一旦中入,便终身难除,不过母蛊死掉,子蛊也会失效,现在母蛊在爷爷那里,想要毁掉很难。单大哥,你走吧,我接下来会去大漠,你只要避开那个方向,他们便找不到你。”
单雄信哼笑一声,道:“你这个主意很不错,不过我不打算让你独自去大漠。”他望了眼远处的虚空,眼中闪过什么,停顿那么一瞬,才又接着说道:“要去,也是我陪着你去。”
他说罢,微低着头凝着拓跋钧,拓跋钧心中一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月色如霜,她微垂着眼,眼角的坠泪痣晶莹若琥珀,摇摇欲滴,使她清寂的面容显得生动起来,在夜色中绽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单雄信胸中有那么一瞬的窒息,才舒缓过来,他顿了顿,道:“走吧,夜深了,早些休息。”
拓跋钧却猛然抓住了他的手,“不,不行,我了解爷爷的手段,你不知道,在太白山上,那个山洞里,有很多酷刑,那些酷刑,只怕你想都想不到。五岁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一个人被他折磨死,那个人死的好惨,好惨……不行,你必须与我分开走,我不能连累你。”她如一头惊慌的小鹿,眼神里全是慌乱与恐惧。
单雄信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柔和且坚定,“不是你连累我,而是我一直在连累你,不用怕,即使再恐怖的酷刑,若是两个人一起来承受,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拓跋钧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眼中的泪却如珠子般滚落,她将脸深深埋在单雄信的胸口,轻声啜泣。
她当时选择帮助他们,心理上竟是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单雄信当时只道平常,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愧疚,她默默的竟替他们担了如此多,单雄信胸腔中忽然一热,对她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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