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王伯当把单雄信引入一个偏僻的院落,便离去了。山中夜来幽寂,单雄信在廊下略站了站,只觉得森然的寒气迫人,便进屋中去了,桌上燃着一灯,照得室内笼罩在一种淡黄的光晕里。单雄信刚要在桌旁坐下,有两个童子端着饭食走到门口,恭敬的道:“单公子,师兄教送来的。”
单雄信腹中早饿了,忙叫他们进来,两个童子放下食物,便退下了。
单雄信看菜是四色素菜,酒也只一壶,白米饭倒是不少,虽然吃着无味,说不得只能将就。
正一阵风卷残云,却听到咚咚两声叩门声,单雄信一抬头,就见宇文宁不待他答应,便已缓步走了进来,仍旧穿着別时那件鹅黄色的上襦,月白色长裙。
单雄信望见她,便想起了方才石林中的情景,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烦乱,脸上难免有些发烫,为求掩饰,他忙拎起酒壶又斟了一杯,仓惶灌了下去。
“单通,你脸色怎么怪怪的?”宇文宁学着单雄信的样子,在他对面盘膝坐下,目光闪烁,紧紧盯着他。
单雄信头也不抬,刻意避开她目光,闷声道:“看来你在这里还不错,如果不需要帮忙,我先下山了。”
宇文宁哼笑一声,举目望着烛台上的火苗,“你以为这么轻易就可以走了吗?”
单雄信迟疑片刻,挑了挑眉,“你若不愿意走,留下好了。”
宇文宁握着茶壶倒了杯水,却也不喝,双手握着杯子,温润的瓷与她指上几近透明的肤色交叠映出一种柔和的光芒,她垂目打量着杯中微微波动的茶水,“单通,我以公主的身份邀请你,与我一道推翻隋杨,你可愿意?”
单雄信一时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宇文宁一双眸子,如果说他从前不曾了解过宇文宁,那么此刻,面前之人更是让他看不透,让他觉得陌生,因为他从未想过,她的野心,她对于权利的*,或者说她对北周的怀念与对隋的仇恨如此之深。
宇文宁也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眼中写满了笃定,热忱,还有……*,似乎横陈在她面前的,是一整座江山。
单雄信看了一会,抽回了目光,反问道:“朱门岂是托身处?”
宇文宁略思忖片刻,眉头蹙了蹙,转动着手中杯子,扬眉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单雄信点了点头,倒出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宇文宁也抿了口茶,仍旧握着杯子,似笑非笑,语带奚落,道:“你祖上历任北周护国大将,就真的不想恢复你姓氏的光辉吗?我曾经说你不识时务,你以不能苟同反驳,那么你的忠烈呢?你的血性呢?你父为守北周最后一城血战七昼夜,不降,不屈,与城存亡,你却以朱门不能托身为藉口苟延残喘?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起你的姓氏,你体内流淌的血吗?”宇文宁越说越是激动,她一手撑着桌子,半个身子探过桌面,鼻翼几乎贴到了单雄信面上,咄咄逼人的盯着单雄信。
单雄信凝着她的眸子,丝毫不为她的气势所迫,蓦地,转过了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缓缓道:“灭隋复周,若是能成,接踵而来的便是铺天的权势与富贵,如果我答应你,也许是一种正义的选择,可未尝不是一种利益的选择?或者说,是正义与利益的完美结合。我为我的姓氏自豪,我更热爱我的血统,我也立誓要为父报仇,可是,政权可以为了利益误杀我出卖我,但是我的姓氏不会,我的血统不会,我的父母更不会。所以,公主,请恕我只能效忠我的血统,而不能效忠你的皇权。”
宇文宁紧紧盯着他,良久,愠怒道:“你,你是胆怯,懦弱,你怕失败,怕死,你不信任我,不信任你父辈的抉择。”
单雄信瞥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握起酒壶又倒了杯酒,“公主,你可以用你已不复存在的皇权杀了我,更可以用你的尖锐与刻薄奚落挖苦我,可是,你休想说服我。”
宇文宁被他噎得倒吸了口气,登时恼羞成怒,她跺了跺脚,一把抓起单雄信的酒壶,高高举起,砸在了他脚边,酒汁四溅,瓷瓶脆响,碎了满地。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解她一腔怒气。
可是,在那酒瓶脆响着炸开时,宇文宁脸上的怒气却没了,四目相对,她的眸子里带着点急迫的殷切之意,嘴唇一张一合,极轻极轻的对单雄信说了一句话。
单雄信愣了那么一瞬,随即拂袖冷哼,指了指门外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单某明日便会离去,你自己留在这里,与那寒松真人商讨灭隋大计好了。”
宇文宁眉梢重又挂了几许怒火,指着单雄信冷笑,“单通,你真是玷污了你的血统,更玷污了我对你那一眼高看,不过,我宇文宁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我会说服你,一定会。”
单雄信望着她急急的走出屋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头。他心头有些恍惚,方才,她是说过那些吗?还是自己听错了?
宇文宁刚走出单雄信所住的院子,就见一人挑着灯笼迎面走来,灯笼里淡黄的光晕照在地上,清寒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宇文宁缓缓止住了脚步,“只怕你师父要失望了,他不是一个可以说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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