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变亦不变（2/2）

就在四个孙悟空一同逼|上的那一刻，飒翼的身法突然变快，仔细看来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这笑容邪气十足，残忍中带着决绝，原来是飒翼从方才孙悟空的打法中已经猜到他会使用分|身之法来对付自己。表面上来看他已经使出看家功力，而实际上飒翼一直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打败分↓身后的孙悟空。这也是因为不爽这猴子此前戏耍飒极的缘故，飒极可不会想如果孙悟空一开始使出全力，飒极等人将是何等艰难，他只觉得这个猴子的嘻笑颇为刺眼，他只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但凡分|身都不可能对本尊毫无影响，孙悟空的分|身尽管脱胎于天罡地煞的演进，说到底还是玉鼎真人的采气之法。孙悟空之所以学习和进步比杨戬还要更胜一筹，盖因为他是女娲补天的灵石所化，感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华精，先天的灵窍接天应地。但这种功法最大缺陷就是心态要保持平和中正，而之前孙悟空已经受了敖涯等人的刺激，现在飒翼又不断地用嘲讽的目光看他，因时而论孙悟空这会儿分|身实在是非常糟糕的一招。

果不其然，分|身之后的孙悟空速度明显变慢，破绽越来越多，高手对敌切记眼高手低、疏忽大意。之前孙悟空以为自己依靠分|身便可取胜，现在他则是越发焦急，心一乱，动作变慢，功力也渐渐不济，不一会就有两个分|身被飒翼打回了原身。眼看靠分|身不济事，孙悟空索性连最后一个也收了回去，便在这时，飒翼长剑一伸刺在了孙悟空咽喉之上。墨吟被飒翼生生停住大声作响，似乎为主人的举动感到不满，剑尖紧贴在孙悟空喉结上，只要他一动就能刺进皮肤。

“你是什么人，俺老孙是认输了”见飒翼收回长剑，孙悟空忍不住问出口

“我是他爹”对他不恭不敬的态度不以为意，飒翼指着寸心怀里的飒极轻声说，飒极看到父亲的目光不禁瑟缩一下想要转过头去，但注意到他严厉的神色后又努力的挺直腰板，瞪大眼睛和飒翼对视。飒翼目露赞许，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看到这一幕，毕竟伤了人家儿子，孙悟空也没了失败后的挫败感，向前走了几步歪着脑袋看向他们一家：“你儿子长的不像你，到像这个漂亮妹妹。阿嚏，这妹妹这么一股海鲜味”

看到孙悟空的反应，飒翼忍不住笑出声来，刚从寸心怀里接过飒极就见寸心怒气冲冲的指着孙悟空鼻子大骂：“你这泼猴，怎么这般无礼？我夫君好心饶你性命。你叫谁妹妹呢？我是西天尊后，年龄比你大得多，依我看你叫姐姐我都懒得理你”

孙悟空摸摸鼻子眼见自己讨了个没趣，也不愿在此地多呆，撂下一句：“你真惨，你娘子脾气真大，海鲜姐姐俺老孙就此别过”一个筋斗云便飞走了

“你呀，就是不吃亏”单手将飒极托在臂弯处，飒翼伸手捏了捏寸心的脸颊，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敖涯醒转，经检查发现无大碍后，一行五人便离开天庭。路过时飒翼笑着对守将说道：“你知会玉帝一声，这天庭弼马温私放天马之乱是我翼族帮忙平息，可别忘了回礼”

守将只得连连点头，却在他们走后露出一脸苦瓜相，这样难办的回话他有几条命去替他回？

……

在飒翼罢手后一直在暗处观战的杨戬便离开天庭，直奔华山而去。

“二哥来了”还未进门，在院中浇的杨婵便留意到杨戬的身影“母亲在里面等着呢，哮天犬也嚷嚷要见主人”

话说近百年来杨戬云游四方，灌江口偌大的宅院只余瑶姬和哮天犬。再后来，因着哮天犬离不开杨戬，瑶姬便也放他追随杨戬至玉泉山，自此杨府除了云岩偶尔造访再无旁人。虽然游学在外的杨戬时不时会赶回杨府，与瑶姬共叙天伦，但长夜漫漫依靠回忆又岂能度过一生？更别说神仙的寿命永无穷尽，瑶姬和杨天佑的爱情早在天庭大兵压境之时便已经成为了永远，去世的人已经轮回六道，活着的人生活依然要继续。

觉得孤身一人居住在此十分寂寞，瑶姬最终决定应杨婵之邀北上华山。丈夫离去的时候，孩子还小，等到自己被救出，一双仅剩的儿女已经成了成年人。过去瑶姬总觉得一腔母爱无处释放，而现在她越发觉得母爱无论何时都不晚。况且来到华山以后，她只需要和杨婵品茗赏即可，日子极为悠闲。圣母庙的管理早就交由五哥和胡妹夫妇，而且他们也忙得不亦乐乎。闲暇时间还能帮助华山脚下的百姓，瑶姬这才觉得没有白活一场，唯一让她心中不快的是自己的身份。她本是靠假死瞒过天庭的耳目，如今自然不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仙面前，因此每每华山有仙家造访，瑶姬都需要躲在暗处。

瑶姬知道这样的生活是自己选择的，她总要为自己能离开那个冷漠的天庭付出代价，可心里的失落依旧是难免的。这样的细微之处又怎么能逃得过杨婵的眼睛，她最是心细，提出接母亲到华山生活就是杨戬和自己为了让瑶姬一展笑颜，可来到华山即便百姓爱戴，生活清幽，她的笑容里还是带着落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联系到日常偶尔往来的各路仙友，再想到母亲不得不东躲西餐的苦楚，杨婵心里有了计量。

也许是因为杨戬没有娶了那个会笑爱闹的女子，兄妹之间的关系未曾疏远，很多事杨婵依旧喜欢找她的二哥商量。对于瑶姬一事，其实杨戬心中早有计划，毕竟仙路漫漫她又怎可能躲一辈子？早在瑶姬执意一人留守灌江口时，杨戬便开始思考怎样使瑶姬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众仙的视野中。杨戬早知道以玉帝和王母的小心眼，绝不可能轻易赦免瑶姬，更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容许她回归欲界四重天。

是呀，欲界四重天是瑶姬看管了上万年的地方，纵然长久的寂寞让她的心被冰封，温暖的情爱让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瑶姬其实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身份感觉到痛苦，更对自己轻易放下责任感觉痛苦。欲界的生活虽然苦闷，但那也是她亲手看护维持的地方，那里的回忆不比灌江口少一分，反而要更多些。曾经在欲界，瑶姬一手将小金乌抚养长大，她陪伴小金乌成长的日子甚至超过了陪伴杨戬、杨婵。回不到欲界，找不回身份，意味着她很难光明正大的存在，即便王母安排八个仙女下界探望过她，但王母事后又对此事三缄其口，这只能说明恢复她身份的时候未到。

一家人一同用过晚饭，杨戬又同瑶姬对弈三局，然后换上杨婵。看着庭院中各执一色棋子的母亲和妹妹，杨戬目光放柔，又看了看吃饱之后坐在凳子上睡熟的哮天犬，不由得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孙悟空上天成为弼马温，依照他的记忆很快孙悟空就会发现自己的官位是受骗，然后反下天去。等到他在果山占山为王自称齐天大圣的时候，就是自己大展身手之时，此次上天杨戬便是同王母讨论这个交换条件。据他冷眼旁观，王母似乎打着逆转时空把玉帝挤下神坛的念头，她以为同为逆势而来自己定会同她联手，一同打造一个运转超常的天庭。只可惜他早已身负女娲法旨，待天易主。虽然王母逆转时空以来行事处处谨慎，赏罚无不分明，就是想要获得天道的认可，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是竹篮打水。

闲步中庭，看着一旁的丁香在不应季时绽放了一树的朵，杨戬想到杨婵日前所提，由于沾染了瑶姬和杨婵的仙气，这株丁香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常开不败的。

伸手摸向一簇球，却不小心被隐藏的断枝戳伤，杨戬抹去指尖的血滴，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果然人一旦寂寞便会开始回忆过去。方才看到这满树的丁香紫粉可人，居然又想到了前生。今天看见那人，她似乎又变了呢。和寸心至少有一百多年不见，杨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她明明已经哭出来，却还忍着不做声的样子，杨戬真心祝福于她，如果不是真的脱胎换骨寸心是不会有如此之大的成长。温柔热烈的丈夫、可爱调皮的孩子，以及一个随时容许她犯错的娘家，能拥有这么多寸心的确很幸福。

看着满树的球，想到过去那仅有的快乐时光，跟今天寸心的泪水比起来，那一点点快乐也即将在杨戬心头烟消云散。这一百多年不见，何止寸心一人有所改变，他自己何尝不是。过去纠结于家庭悲欢，恨玉帝、恨王母，恨他们逼得杨家生死两隔，怨过寸心、怨过嫦娥，更怨自己总将痴心错付。现在杨戬将一切通通放下，游历四方后在镇元子府中叨扰十年，杨戬大有所成，不论是心境还是法力。他现在简直超然物外，不去特别注意，杨戬已经可以同这华山的山石草木融为一体。玉虚宫的无上境界即是无我，杨戬此时便是已入无我。

天与地，日与月、水与陆、阴与阳在杨戬眼里都已经没有分别，只要心中大业犹在，纵使魂飞魄散，处处已无杨戬，却也处处皆是杨戬。

时间一晚，由于杨戬早先已经同玉鼎真人约定过，要在此日回到玉泉山一趟，因此又停留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去了。幸而第二日还将折回，否则本就思念爱子的瑶姬只怕是又要望眼欲穿。

天宫

飒翼安顿好三个受伤程度各不相同的小家伙，便姿态优雅的步入正殿准备接受众人的批判。

飒艳和孔宣坐在主位，寸心独自坐在左侧，大金乌和听心则坐在右侧。虽然按照寸心处排位，大金乌和听心也是居长，但这毕竟是天宫不是四海，这里最有资格责罚飒翼的就是飒艳这个胞姐：“你究竟怎么想的？极儿还那么小，你也舍得？还有春小子，平时多么活蹦乱跳的人。涯儿那颈子上的伤也够重，亏你是当父亲的人，也不看看孩子都成了什么样子！”作为非当事人，飒艳心里对三个孩子的疼惜不比寸心和听心差，怎么说这群半大的孩子都是在三家家长的眼皮下共同长大的，飒艳对他们都有很深的感情。

飒翼没有解释什么，其实除了飒极敖春和敖涯都没有大碍，敖春虽然被孙悟空制住但身上无伤，敖涯当时其实是惊吓多过受伤，脖子上除了一道粉印也无事。只有飒极的确受了伤，但这能怪谁？怪自己么，如果重新可以选择，飒翼还是会用这种方式，即便极端却也一次性让几个孩子清楚自己的斤两。但这也是飒翼爱孩子的一种方式，你可以说他偏激，却不能觉得他没有为孩子考虑，既然自己不会后悔，那么就通过别人的惩罚来弥补孩子一下吧。

飒艳看着飒翼面无表情死不认错的样子，端起茶盏小心翼翼的偷瞧大金乌和听心的反应，毕竟受伤的一个是他们的女儿另一个是听心的亲弟弟，关键是这个弟弟还是东海龙王的老来宝。

不过这一点其实是飒艳多虑了，来之前大金乌和听心已经预想了最糟糕的的可能，显然敖涯的这点伤还在他们承受范围内。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尤其敖涯又那么乖巧，心疼是肯定的，埋怨飒极也是必然的，但所有的心疼也因为敖春的解释而淡化了。再气飒极鲁莽有什么用，他确实拼尽全力来保护敖涯了，再说他们根本也没想到几个小孩子会因为四海之前放出的消息而冲上天庭讨公道。虽然年少无知，但在场几位父母都不忍心责怪孩子的一番热心，他们只当孩子们少年软弱，却忽略了他们的成长。想到敖春说敖涯宁死也没有向孙悟空低头，听心感觉真为女儿骄傲，在她这个年纪自己未必能做到如此。

在飒翼站在大殿中好一会儿之后，大金乌突然起身，屋内众人全都聚焦到他身上。只见他缓步走到飒翼面前，与其平视，而后突然出拳照着他的心脏位置就是一击“打你这一下算你这个当爹的替你儿子赔礼了，至于你没有阻止孙悟空出手，我不怪你”说完走到门口，侧身看着听心。听心会意，对着众人点点头快步出门去了。

直到大金乌离开飒翼才反应过来，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其实大金乌方才那一拳，所有人都看得出里面没使用任何法力，这么说大金乌是同意他的做法的。直到很多年以后，两位结成了亲家，谈起当初如何相互终于顺眼，飒翼依然记得大金乌这一拳……

华山

山中的夜晚总是带着透骨的寒凉，五哥帮一户久病不愈的人家施法回来，正路过杨婵家。由于华山地广，两家也没做什么具体的院墙，只用竹篱笆示意间隔。因此五哥才能看到杨婵家院内的奇异景观：院中本来间或种着几株丁香树，由于仙气浸染常开不败已是大家所熟悉的事，可在这深夜整株丁香树都在发光却是一桩奇闻。

五哥自己是狐狸修炼成精，自然晓得妖是什么概念，眼前这丁香通体并无半点妖气。知道此事蹊跷，五哥赶忙叫起了胡妹，然后又敲开杨婵的家门，被睡眼稀松的哮天犬一顿埋怨后，终于将大家召集到院内。

人刚刚到齐，忽然来了两个人影，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白衣，正是那黑白无常。

五哥看到他们满心不愿，本想看看奇景结果碰上这两个晦气鬼，脸色瞬间阴沉：“你们来干什么，南域的钱员外病已经被我治好了”

华山地界都知道五哥本身法力平平却有个好师兄，山门也是显赫的玉虚宫，黑白无常自然得受着他的冷脸：“这里有个新诞生的精灵，却没有法力根基，阎王让我们接她去投胎”

说到精灵，大家很快把目光移向那棵树：这时丁香正通体发光，香气也更加浓郁，呛得五哥喷嚏连连。丁香的光芒时强时弱，就如同呼吸的规律一般，众人屏息凝视等待它发生转变。不一会，在一束刺眼光芒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众人定眼一看，哪里还有发光的丁香树，只有一个头戴紫粉玉簪的绿衣佳人，只不过……

“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