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拐卖-骊香院（2/2）

“杨婆婆，您一定要带我走啊，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我浇花锄地，灶头台前，什么活我都能干，您就行行好带我走吧。”依真在她身后故作哭天抢地状。

“你小子莫不是疯了！？”

花拐子真想抽他两巴掌，昨天听说花老八打算把他卖进妓院去，吓得要尿裤子，今天竟然扒住杨婆子的腿哭着喊着要去妓院，发癔症！

依真边哭边对着他挤了挤眼，花拐子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子就为不跟自己回去，竟然连妓院都敢进，他狠狠地瞪着依真。

杨婆子自然不会为他所动，她踢开了依真的手，回头对院子里的孩子说：“别怕，都有份，婆婆手上有的是好人家，先挑的那几个标致的送芙蓉阁，余下的，天黑前，让李管事来带走，他们那里正缺这样的孩子，也能给个好价钱，我可不养吃闲饭的。”

”是，杨婆婆！”

杨婆婆摇摇摆摆地走出了门，后面上来几个大汉，带走了她钦点去芙蓉阁的孩子，又用绳子将剩下的孩子10人一串，拉着上了路。

官道上车马走过，尘土飞扬，这群孩子像群牲口一样被驱赶着。走到天黑，终于在一个马棚似的屋前站住了，大汉把他们一一拴好，关了门，便到一边喝酒去了。

花拐子见大汉出了门，用脚踢了踢花依真，依真明白他还是想逃，这里四野空旷，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抓住了非被打死不可，她可不敢贸然乱来，便没搭他的茬。

花拐子气的骂骂咧咧的，也不敢高声。

此时，忽听外面有人说话，紧接着就见看门的大汉殷勤地打开了马棚的门，哈着腰请进了一个管家摸样的人。

那管家模样的人一进门就嚷嚷着：“杨婆子开得价码太高，听说早市的价格比她便宜近半，要不是传话的说这次都是清一色10来岁的小子，我就不来她这儿挑货了。”

大汉连陪着笑脸说：“李管事，这些孩子可是杨婆婆一个个亲手挑出来的，不是市口那些杂货，保证你买回去不后悔，比上次给你送去的那十几还要好，这要是等到明早一开市，哪个都能卖出这个数。“说着他对着李管事捏着三个手指头。

“好了好了，别废话，天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去呢，把灯挑高点，让我好好看看。”

“好嘞！”

马灯晃来晃去，花依真不知道这个李管事是挑人的还是来找人的，前前后后看的极其仔细。

终于，马灯停了下来。

依真一抬头，正看见李管事那张阴郁的脸，吓得她一哆嗦。

李管事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子，说了声：“你，出来。”

大汉连忙上前将她拽出一步，李管事拎着马灯围着她前前后后照了七八回，又用手摸摸她头发和身上的衣料，这才问：“这孩子几岁？”

“14岁，今天进来的都是10来岁，错不了的。”

“嗯，就是他吧！”

“李管事，您------就挑一个？”大汉的口气明显不满起来。

“哼！如果各个都是此等货色，我就都要了，可惜啊，没几个能看上眼的，白耗我的眼力神！”李管事说完，摊了摊袖子上的浮尘，准备要走。

“您您，要不您再挑俩，好歹我回去跟杨婆子也好交代，不然她定认为我没把事情办好。”大汉委着身子，一副讨好的笑脸拦着他。

李管事碍着面子，大约也顾忌以后还要找他们要人，便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拎着马灯回头又照了一遍。

花拐子趁机往前蹭了蹭，对着大汉喊道：“爷！行行好吧，这个孩子是我弟弟，你们不能把我们兄弟俩分开啊，要不把我也带上吧，我比他还能干活！”

花依真回身对着花拐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啊你！”

花拐子悄声回了句：“你想跑，没那么容易！”

果然，李管事停了脚步，马灯照了过来，花拐子装出誓死维护自己亲弟弟的架势，贴着依真的后背挺直了腰，一动不动，倒也看不出脚坡。

“他是你哥哥？”李管事指着花拐子问依真。

“千真万确！我叫花一城，他叫花依真。”花拐子深怕花依真说穿了，赶紧抢了话。

依真心里忍不住冷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花拐子大名叫花一城，她刚想开口，只听李管事说：“嗯，那就他们俩吧，告诉杨婆子，下回还是此等货色，就不要通知我来了。”

说完，他背着手转身走了出去。

“是是是，您这边请。”大汉见交易已成，便也不敢再多话，随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李管事交了钱，拿了卖身契，拽着依真和花拐子来到一辆马车前，敲了敲轩辕杆子，依真以为是让她坐在车上，刚想上前，却被花拐子推了一把。

花拐子拉着依真走到李管事跟前，李管事抬手将他们俩手腕上的绳子系在车杆上，径自跳上马车甩起了鞭子。

他们俩跟着马车后一路小跑，又累又饿，虚汗淋漓，眼看不支，马车在靠山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李管事扣好马车，解了他们俩的绳索，拎起马灯，说了声：“进来吧！”

依真跟在花拐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临近门前，李管事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马灯掏钥匙像是自言自语道：“天冷了，来的人也少了，这门都生锈了。”

花拐子赶紧讨好道：“小的明天就来擦门。”

依真一抬头，只见大宅院正门上方的匾额上书：‘骊香书院’，四个大金字烁烁生辉，惊得她张大了嘴。

她知道这个地方！

王府里给她授课的詹先生多次提起这个名字，在茜香国，‘骊香书院’是专供王公贵族的男嗣在此研读耕书，修习教养的地方。凡年满15岁的男子，在入冬那日，经圣上殿试合格后，拿到资格可继续到这里学习。如果没有家变，弟弟今年也有机会来这里研读的，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误打误撞被领到这里来了。

李管事开了偏门的锁，推开了半扇门说道，“别磨磨蹭蹭的，明儿还要早起干活呢。”

“哦，知道了。”

依真又看了一眼那四个大字，这才扭头跟着花拐子迈过了偏门的门槛，心里无端起了种奇异的感觉，先前的忍饥挨饿疲于奔命似乎瞬间被匾额上那四个字一下子抹光了一般，她忍不住又回头又看了一眼，暗暗地，心里打起了主意。

门外，已是黑暗，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