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2/2)
王夫人面有悻悻:“害我白高兴一场。”不过转而又笑起来,“不过也好,到底那边那个自作聪明的讨不了好去!”只要想到这一点,王夫人还是很开心的。
周瑞跟着偷笑:“太太,您说咱这位大太太,怎么就那么蠢呢?肚子里什么没有,平时也不得大老爷看重?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大房唯一的主子?”
王夫人嗤笑一声:“总有那么些人,脑子空空,尽干些蠢事……谁知道她们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瑞家的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这样呢!”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这位肚量小,我记得之前琏二爷驳过她的面子,我看,八成是受了气,所以想给琏二爷个教训呢。”
王夫人悠哉地靠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道:“邢氏心胸狭窄,早对自己不能掌握大房耿耿于怀,琏儿又莽撞年轻气盛,对这个占据了他母亲地位的人没好感……两人对上,大房有的是热闹——否则,你以为,我能容得下那两人?”一个时时挑衅她,一个碍了她孩子的路,要不是看他们没威胁,怕做过了惹人怀疑,王夫人能留得下这些人戳她的眼睛?
周瑞家的眼睛都笑得完成了半月,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瞧这次大老爷这么生气的样子,要知道琏二爷摔下马的事跟邢氏有关……哼,休了她都是有可能的!”
王夫人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瞪了周瑞家的一眼:“胡说什么?什么话你都敢乱说?!”
周瑞家的吓了一跳,看看周围,见没丫头在,才猛力拍打了自己的嘴巴,惶恐地道:“太太恕罪,小的糊涂了,小的一时嘴快!”
王夫人没好气地一挥手,皱眉道:“行了。不过下次,你可一定要注意,这件事,我还没打算漏出来……这个邢氏把柄,现在用太可惜了。我要的,是她占住大房大太太这个位置,她要真被休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瑞家的唯唯低头,赌咒发誓:“小的记住了,一定不敢乱说话了。”
王夫人还有不快,只是到底没再数落这个心腹,吩咐道:“你去让人把琏儿的马有问题这事先传出去……不过那些证据……”
周瑞家的忙忙道:“太太您放心吧,小的一定会牢牢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做的!”
王夫人这才罢了,脸上重新绽开笑容,挑起一件深红的上衣:“我看这件衣服不错……”
“可不是,这颜色正衬太太您呢……”
二房这边春风化雨般的舒爽开心,那边,大房邢夫人这里,却只觉掉进了十二月寒冬,整个人从骨头到皮肤,都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邢夫人昨儿晚上一晚上没睡。先前,是兴奋,到后来,则是生气害怕。
“怎么办,怎么办?”
邢夫人拉着王善保家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近乎抱怨地说道:“怎么就活下来了呢?烧得那么厉害,伤得那么重,那么小的一个人,你说,他怎么就还能活下来呢?”
王善保家的也是气闷:“谁说不是的,还以为是死定了的!”
邢夫人骂了两句,紧张和害怕又浮上了心头:“你说,老爷他不会知道……”
王善保家的忙止住她:“太太!”
邢夫人啧了一声,气道:“我知道分寸,这不是没外人在,只跟你说收嘛!”
王善保家的还是不赞同:“太太,万事小心为上。”见邢夫人还是坐立难安的,才俯身小声说道,“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当时又没人看见,给马喂的草料早就没了,这都一天多了,马也拉了不知道错少次……什么证据都没了。您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邢夫人再三确认,王善保家的只拍着胸脯跟她确保“一定是万无一失”,邢夫人这才松口气,慢慢缓和下了紧张的情绪。只是人到底恹恹的,拍着桌子不忿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不说,昨晚我照顾了那小畜生一晚上……想起来都呕的慌!”
王善保家的哀叹一声,她心里也不甘心啊,跟的主子在府里没地位,她这做下人的也没意思,还以为这次能弄死贾琏,以后不管是邢夫人生一个还是保养一个,到底邢夫人的处境会比现在底下杵着个原配嫡子强的多的多——可谁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么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谁都没发现邢夫人的杀意,一个谁都不注意的学堂里的粗使小子,一把会让马发狂的草料,身体受损才刚好马术都生疏了就回去上课的贾琏——怎么就计划失败了呢?!
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心底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忙活了一晚上,又累又难受,可下人端来早膳,两个人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唉声叹气了半天,突然,门外有人叫了一声“大老爷”,邢夫人原还软软地瘫在软榻上,一听,紧张地只差没跳起来,衣袖险些把靠枕都甩到了地上,一把抓住王善保家的:“老爷?老爷怎么来了?你说他……”
王善保家的赶紧掐住她的手,压低着嗓子用力喊了一声:“太太!”
邢夫人猛地一震,反而冷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害怕也没什么用。她绝对不能失去荣国府大太太这个位置!没有证据,谁也别想说她不是。
做好心理建设,邢夫人走出门去,才出里屋,就见贾赦气势汹汹地进来。
“老爷,你怎么来了?”邢夫人努力挤出笑来,“是不是琏儿好些了?”
贾赦听过程日新的话,知道邢夫人存了害贾琏的心,生吃了她的心都有,哪还能对她有好脸色,只冷笑着打量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半夜睡不着吧?”
邢夫人心跳都漏了一拍,险些没吓得跳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贾赦。
王善保家的双腿也开始打哆嗦,只努力镇定,说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们太太昨晚上照顾了琏二爷一晚上,早上回来还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脸色自然不好……哪里是……”
邢夫人也反应过来,干脆顺势瞪着贾赦道,气愤道:“老爷说话可真是丧良心,琏儿出事,我也是忙前忙后,你倒好,心情不好,就来找我撒气。一大早的,就说这些晦气的……我可是你的妻子,你这还给不给我留点颜面了?”说着,邢夫人帕子遮着眼角,就哭了起来。
贾赦一股邪火早冲到了脑门子上,程日新之前反复劝他,赖大王夫人这些,顶多是在贾琏出事的时候来了个顺势而为,他们背靠贾母,要贾赦先忍下这口气,贾赦虽然犯浑,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只能忍了。可不管怎么想,赖大王夫人他收拾不了,邢氏这个靠他的女人,他却怎么都不能这么算了!
娶进门填房的,生不了孩子掌不了家,小家子气惹得满府看不起丢大房的人,这些他都算了,现在,连他唯一的儿子都容忍不下了,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
邢夫人越哭,他心底的怒气就越盛,等到邢夫人哭诉着自己昨晚上怎么为贾琏祈福,求神佛保佑,贾赦再忍耐不住,拍着桌子道:“给琏儿祈福?呸,我看你是求老天,早点收了他才好吧?你个毒妇,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害我儿子,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邢夫人哭声猛然一顿,表情瞬间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什、什么?”
贾赦毫不掩厌恶地瞟着她,不屑道:“还跟我装?你真以为你昨天故意拖延时间,让人慢慢去请大夫的事我不知道?”贾赦越说越生气,手指着邢夫人,“毒妇!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出了意外,你不说赶紧去找大夫来看,居然还拖延时间,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我……”邢夫人猛然松了口气,只觉原本都冻僵了一般的手脚软得不像话,险些都没撑住栽倒了去,只留着最后一点意识,气愤地顶了回去:“我能安什么心?老爷你在哪儿听的鬼话,回来就说我?我昨日何曾延误时间?赖大管家来跟我说琏儿出事了,吓得我腿都软了,话都说不清,赖大架的一说去请大夫,我就点头,他说让车夫骑马去找王太医,我也是连忙赞同……还要我怎么做啊?”
做贼心虚,邢夫人的嗓门倒是比平日更高昂些,倒还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在府里是什么地位?我能说上什么话?赖大管家不比我更有脸面?他说什么,那我自然是答应什么啊。我一个女流之辈,听到孩子出事,吓都吓死了,你还指望着我哪会儿还能做什么,做的多周全?”
贾赦不妨她能说出这样无赖的话,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气得脸色发红。
邢夫人也是豁出去了:“老爷要休了我,那就休了我,反正我什么都没做,老爷只管拿出证据,拉着我去老太太那里,到时候老太太怎么处置,我半句多话都没有!”
“你、你……”
夫妻俩对峙一起,一个比一个气势强。贾赦气得身子直抖:“好、好!”
到底是没办法,一把砸了桌上的杯杯盏盏,甩着袖子大步踏出了门。
自然,他也就没看到,在他走后,差点就摔倒在地的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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