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2）

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p>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是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里。</p>

他走进客栈，她刚走出去。</p>

她撞上了他。</p>

她的笑容中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p>

他却希望再撞见她一次，因为她实在是个很迷人的美女。他却并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p>

第二次看见她，是在一家饭馆里。</p>

他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她就进来了。看见他，她垂下头嫣然一笑。</p>

笑容中还是充满了羞涩和歉意。</p>

这次他也笑了。</p>

因为他知道，他若撞到别的人，就决不会—笑再笑的。</p>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很讨厌的男人，对这点他一向很有信心。</p>

所以他虽然先走，却并没有急着赶路。</p>

现在她的马车果然已赶上了他，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p>

有意也好，无意岂非更有趣。</p>

他本是个浪子，本就喜欢流浪。在路上，他曾结识过各式各样的人。</p>

那其中有叱咤关外的红胡子，也有驰骋在大沙漠上的铁骑兵，有瞪眼杀人的绿林好汉，也有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少。</p>

在流浪中，他的马鞍和剑鞘渐渐陈旧，胡子也渐渐粗硬。</p>

但他的生活，却永远是新鲜而生动的。</p>

他从来预料不到在下一段旅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人。</p>

风渐冷。</p>

缠绵的春雨，忽然从春云中洒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春衫。</p>

前面的马车停下来了。</p>

他走过去，就发现车帘已卷起，那双迷人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p>

迷人的眼睛，羞涩的笑容，瓜子脸上不施脂粉，一身衣裳却艳如紫霞。</p>

她指了指纤秀的两脚，又指了指他身上刚被打湿的衣衫。</p>

她的纤手如春葱。</p>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厢。</p>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车门已开了。</p>

车厢里舒服而干燥，车垫上的缎子光滑得像是她的皮肤一样。</p>

他下了马，跨入了车厢。</p>

雨下得缠绵而绵密，而且下得正是时候。</p>

在春天里，老天仿佛总是喜欢安排一些奇妙的事，让一些奇妙的人在偶然中相聚。</p>

既没有丝毫勉强，也没有多余的言语。</p>

他仿佛天生就应该认得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应该坐在这车厢里。</p>

寂寞的旅途，寂寞的人，有谁能说他们不应该相遇相聚。</p>

他正想用衣袖擦干脸上的雨水，她却递给他一块软红丝巾。</p>

他凝视着她，她却垂下头去弄衣角。</p>

“谢谢你。”</p>

“不客气。”</p>

“我姓白，叫白玉京。”</p>

她盈盈一笑，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p>

他也笑了，道：“你也喜欢李白？”</p>

她将衣角缠在纤纤的手指上，曼声低吟：</p>

“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p>

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p>

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p>

朱颜谢春晖，白发见生沥，</p>

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p>

愿随夫子天坛上，</p>

闲与仙人扫落。”</p>

念到劳山那一句，她声音似乎停了停。</p>

白玉京道：“劳姑娘？”</p>

她的头垂得更低，轻轻道：“袁紫霞。”</p>

突然间，马蹄急响，三匹马从马车旁飞驰而过，三双锐利的眼睛，同时向车厢里盯了一眼。</p>

马已驰过，最后一个人突然自鞍上腾空掠起，倒纵两丈，却落在白玉京的马鞍上，脚尖一点，已将挂在鞍上的剑勾起。</p>

驰过去的三匹马突又折回。</p>

这人一翻身，已轻飘飘的落在自己马鞍上。</p>

三匹马眨眼间就没入濛濛雨丝中，看不见了。</p>

袁紫霞美丽的眼睛睁得更大，失声道：“他们偷走了你的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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