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花园（2/2）

府实在很大。韩野出了门，左看看，右看看，没多久便不辨方向。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这个家里，认识他的人实在是是多。一开始他见家的下人和他打招呼，还有些局促，等过了一会，打招呼的实在太多，他也就习惯起来。

很多人都会问：“小韩公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们家七公子呢？”

还有人说：“小韩公子，您应该多出来走走！这些天只有在吃饭的时间才看到你出来，老是憋在院子可不好啊！”

还有穿着红衣的丫鬟拉过韩野，又揉又捏：“小韩公子比七公子可有趣得多了！”

另一个丫鬟打趣她：“因为你不敢把七公子放在怀里又揉又捏吧！”

等韩野终于逃脱魔爪，急急忙忙地转了几个弯，回过神来，发现越走越静，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他远远地就看见一座琉璃屋。走近一看，里面种着奇异草，异香扑鼻。这些草，很多韩野都不认识。有的在植物园看过，却忘了名字。

园比外面温暖湿润得多。秋日的阳光从顶上的琉璃透下来，奇盛放，就像一个异界。

韩野边走边看，不禁有些迷离，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忽地，韩野踩到了一个很软的东西。他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躲去。

“哎呀，夜心，吓到你了？“如海的声音不知从哪传了出来。

韩野惊魂未定，眯眼看过去，见如海蹲在丛里，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韩野拍了拍胸口，道：“伯伯，你在这里作什么？”

如海挥舞着手中的小铲子，道：“当然是在整理园啊。”

韩野环视一周，道：“这里，难道是伯伯在照顾？”

如海站了起来，他摘下手套，用雪白的丝帕擦了擦手，颇有些自豪地道：“怎么样？”

韩野真诚地点头：“很美。”

如海很是得意：“这里都是我托人从异国带回来的奇异卉，而且全由我一个人照料。”他看了一眼园，满足地眯起眼睛，道：“若是有人找我借钱，借多少都不打紧。若是有人想打我的的主意，我可是会跟他拼命！”

韩野见他那认真的神色，心有余悸地道：“一定没人敢动您的！”

如海认真地点了点头：“迄今为止所有打这个园歪主意的人，都被我打发了。”

韩野心道，难怪只有在进来的路上，没有见到人。还有幸亏刚才没有想折个一枝半朵的。

如海忽然低下头，朝韩野招了招手。“最想打这个园主意的，就是你的伯母。我在她的魔掌下保护这个园，可是很辛苦！”如海做贼似地左右看了看，道：“我们得说的小声点，免得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韩野觉得很有趣，他看如海一副顽童模样，又想起满楼的小楼，小楼上满楼鲜。

那时候的满楼，最喜欢在夕阳西落的时候，抚摸着如情人嘴唇般柔软的瓣，闻着如情人呼吸般的香，感受生命。

韩野道：“伯伯，满楼这么喜欢，一定是受了你的影响。”

如海直起腰来，翻了个白眼，道：“只要有生命的东西，能让七童不喜欢的，那可是少之又少。”

他指着园一角的小亭子：“陪伯伯过去坐会？”

他领着韩野到亭中的圆桌前坐下，道：“七童一出生就是个很怪的孩子。他

很小的时候，就能盯着一个蛾子看半天！那时候我在想，哎呀，如海之前生的六个儿子，个个聪明绝顶，没想到那些傻气全被第七个给占了！这可怎么了得！当时可是忧愁的不得了。”如海倒了杯茶，道：“后来啊，我们发现只要在七童哭闹的时候给他个会动的东西，他就会安静下来，一个人盯着看，傻乐半天。久而久之，我和你伯母也看开了，傻就傻吧，反正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就这样养着养着，养到了七岁，终于没那么傻了，却又聪明的让人担心！”如海道：“夜心，你觉得七童怪不怪？”

韩野奇道：“满楼人很好啊，他一点也不怪。虽然他很聪明，也特别会照顾人！”

如海笑了，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夸奖，可能每个父亲都会打从心底发出笑意吧：“是啊，所以才说他是个人精。怎么明明只有七岁，有时候看待问题，比我这个快近半百的老头子还通透呢？”如海忽又叹了口气：“就算这样，我们老两口还是有点担心。少年老成，可不一定就是好事。小孩子，总该有小孩子该有的天真啊！七童那么聪明，也许他很快就会觉得，这个世上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趣，都很无聊……”

韩野立刻摇头：“不会的！伯伯，你想多了，满楼不是这样的人。”

他即使聪明，也始终有一份从不更改的赤子之心！

他即使遭受大厄，也能笑对生命。

长大之后，认识他的人，都会从他那里感受到温暖，都会感到他对生命的平和和豁达。

还有什么比这更了不起呢？

韩野的心忽然一痛。是啊，长大后。长大后的满楼，已经看不见了。他实在不能想象，现在的满楼，会变成将来的满楼。

“小夜心，怎么了？不舒服？”如海见韩野的脸色刹那变白起来，连忙握住他的手，缓缓把真气度过去。

韩野只觉得从手上传来一阵暖流，有如春风拂面。

过了一会，如海松开了手，韩野道：“伯伯，我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一点事而已。”

如海担忧地道：“小夜心，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爹在这个世上，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海道：“小夜心，为人父母啊，有的时候宁愿孩子笨一点，也不愿他太过早慧。就像这屋顶，”如海指了指琉璃屋顶，道：“世上的很多事，就像这屋顶之外，虽然有阳光，有雨露，但也有狂风，暴雨。所以，父母总是希望在孩子们没有长大之前，能够像这琉璃瓦一样好好地保护他们。”

他看着韩野，道：“我和你伯母是这样，你爹爹是不是也这样？”

原来如海说这一番话，也是为了告诉韩夜心，韩铁城虽然外表冷酷，但是也是十分担心这个儿子的。

韩铁城虽然没有说过，但是作为他四十多年的老朋友，如海又怎么不清楚呢？

他自问有这个责任，帮助这一对父子亲密一点。

因为韩夜心除了在吃饭的时间之外，几乎没有去看过他的父亲。

韩野低下了头。他自然知道了如海的用意。而他也的确是在躲着韩铁城。每次面对他，他都会颤栗。原本他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但……

他一边窃取了韩夜心的身份，一方面却还没办法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

见韩野脸色不好，如海摸了摸他的头：“伯伯知道你的难处。只是，你可以每天去看一看他，和他说一会话？你父亲现在，毕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韩野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海深深地叹息一声。

韩野有些好奇。从如海夫妇的口中可以知道，韩夜心的母亲遭逢不幸，很早就过世了。可是谁也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像是故意回避一般，绝不轻易提起。

韩野道：“伯伯，我母亲……”

如海摇了摇头：“夜心，这些事你不必问，也不必担心。以后的事，交给伯父就好了。”

韩野知道如海是不会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