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安莘玮那年夏天（1/2）

xx年x月x日，xx杯全国高中生篮球超级联赛的总决赛赛况异常胶着。

去年联赛的卫冕冠军沈阳飞虎对阵江海龙溪，第四节比赛只剩最后一分钟，咬得紧紧的分数让所有人都不满意。106 比104——只要再把分差拉开两分，防守再死一点，沈阳飞虎就能获得这一赛季的总冠军，实现历史性的三连冠，江海龙溪翻身无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分出心思想这回事的人，非队长李庚浩莫属。他是近三年来沈阳飞虎最好的球员。

“啪！”

控球后卫一个大力传球，稳稳落在他手里。对方防守迅速围了过来，李庚浩心里略带嘲讽地笑了。呵，这帮江南水乡的小个子还真顽强，全场紧迫盯人？那哥哥今天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二十四秒计时钟滴滴答答往前跑，似乎想让这揪心的场面早点结束，而这名身高一九零的得分后卫却在慢吞吞地运球，迟迟没有进攻的迹象。江海龙溪的中锋是今年刚入队的高一新生，虽然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比赛，但这样全国性的决赛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此时他的脸上是明显的困惑，那是种菜鸟独有的滑稽的表情。李庚浩对他一笑：“wish you luck！”随后一个假动作转身，那颗球从地上反弹起来，变魔术一样从右手换到了左手——还没等防守队员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禁区内高高跃起投篮了——一切轻松得如入无人之境。

“砰！”一个高大的身影覆了上来，伴随着观众疯狂的尖叫和欢呼声。

“fuck！！”李庚浩禁不住大骂起来，居然被人盖了火锅，又是那个可恶的安莘玮！这个大个子表情严肃地盯着他，像是在警告他球场上应有的礼貌。下一秒钟，他已经忘了一切似的组织起江海龙溪的进攻了。

“莘玮莘玮，爱你无悔！江海龙溪，勇争第一！”

看台上的球迷们巨大的呐喊声似乎要把体育场都给掀翻，她们有的拉着横幅，有的拿着充气棒，还有的负责敲大鼓打节奏——尽管干这种事会给人一种又土包又鲁莽的感觉，但能为心爱的偶像加油，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女生们欢呼着，看安莘玮流畅地运球突破防守，最后停在三分线外——时间不等人，他要绝地反击！

观众的情绪愈发高涨，因而坐在第一排那个安静的女生就显得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穿着印有江海龙溪logo的红色套头衫，头发高高束起来，露出有些苍白的脸。这是标准的球迷打扮，她的目光也一直看着场上独领风骚的安莘玮，可那表情却平静又迷惑，似乎她根本不明白观众在欢呼些什么。她前倾身子，伸长脖子想要看清场上发生的一切，那红色的衣服像一团彩霞吸引了安莘玮的目光，她灼热却迷惑的目光就在那一刻让他动摇了。

滕冰姐来了。他想，滕冰姐来看我比赛了，却不是为了看我比赛。

不过也罢，她什么时候看过他比赛呢？似乎从一开始她就说过了她不是去篮球场看篮球的，她根本对此不感兴趣。他甚至都记不得这“一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哦……他能回忆起最早的时刻，大概是那个夏天吧。

那年夏天，安莘玮作为替补队员进入江海高中篮球队参加夏季集训，备战下一学年的高中联赛。彼时他已是学校内小有名气的一个人物，且不说他那羡煞男生的身高和长相，光是一堆金灿灿的荣誉称号就能让人啧啧称赞——市级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体育标兵、连续三年拿一等奖学金……他是外星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这个外星人是第一次来高中部的体育馆训练，但他似乎并不认生，很快和这里的人和物熟悉起来。只要熟悉了，一切就好办。老球迷们也逐渐转移阵地，更有不少高中部的女生前来看稀奇，好像笃定这帅哥会是她们的囊中之物，得先商量好该怎么合理分配。

每次训练都有络绎不绝的球迷来观赏，结束后助理教练的身边便多了绿绿的饮料瓶，这是球迷们的友情赞助。“不过，也可能是爱情赞助哦。”罗静拿了盒巧克力递给安莘玮，“喏，那边那个美女给你的。”

她指着不远处，安莘玮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问：“白衣服那个？”

“不是啦，前面一排，超短裙那个。”

“超短裙的话，队长不是应该更感兴趣吗？”

“靠，你小子！不要太调皮喔……”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看见滕冰（当然他是后来才知道“滕冰”这个名字），但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他甚至觉得肯定不是，但又想不起来他之前何时注意过她——滕冰就是有这种本事，只要她想藏在人群中，你就肯定找不到她。她是世上潜行技术最好的隐形人，但他却不是能藏得住自己的家伙。

“不过那个白衣服的美眉，好像每天都来哦？”队长攀着他，问道。

“有吗？我没怎么注意过……”

“好像真的，我每次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来看谁打球的。”罗静说。

每次都来，却又没什么目的，哪有这样的人？安莘玮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既然进了球场，这就是个有立场有组织的地方，不是为友队欢呼，就是为敌方呐喊。胜利使人快乐，不站队的人，看什么体育比赛呢？

他的潘多拉之盒被打开了，对她的好奇像黑色泡泡一样涌出来。一连好几次训练，他都注意到了她，依旧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游移，不知道在看谁，更多的时候她似乎是谁都没看。她是在等谁？又为了看谁？是他自己吗？可她的目光却从未投向过他一眼……安莘玮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奇、不甘、嫉妒、迷惑……日复一日，远远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她变成了他心中象征胜利的女神，他费尽心思倾注全力，想要赢得她的目光——哪怕只是一扫而过，也会让他有一种自我满足的快感。

而现实是，一直到他赢得自己第一次校冠军的时候，滕冰依旧没精打采地坐在看台上，没有兴奋激动，没有失望悲伤，就像一朵日渐枯萎的。他想给她浇浇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这片山头的园丁，她却长在另一座山顶上。

运动会过去三个月，同样是一个令人焦躁的夏日，不同的是他已作为江海高中下届新生参加集训。风机吹出的热风和空调的冷风混杂着吹在他脸上，汗水像虫一样从他额头爬下来，弄得他又痒又烦。他又看见滕冰了，穿着肥大的白衬衫坐在第一排，埋头看着什么东西。说不定是在看哪个男生写给她的情书呢？难怪，有可能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她自己的呢……他走了神，汗又流下来了，胖子裁判在大声喊：“蓝队二十四号，走步犯规！”

“安莘玮！这种低级错误都在犯，你脑子是被鬼偷了吗？！给我过来！”

教练高翔是个大高个，脖子上戴了串沉甸甸的金链子，好像随时准备好了与人肉搏。

“靠！”他把球使劲往旁边一扔，“真是倒霉哦！”

“同学！当心！”罗静和队长同时喊了起来，但为时已晚。滕冰刚抬起头，球笔直地朝她脸上飞来。见此情景，安莘玮吓得腿都软了，那球速少说有每小时四十公里，打在身上肿一下就算了，砸脸上可不是开玩笑！他发狂似的跑了过去，滕冰白净的脸上沾上了血星，眼睛紧闭半靠在座椅上，不哭也不闹，像是被撞晕了。

“安莘玮！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在打球还是在打人？！”

高教练气急败坏地走过来，罗静一把拉住他道：“老高！都这个时候了，你骂他有什么用！莘玮，你和余年快把她送去医务室，赶快！”

“哦！”队长张余年答应道，安莘玮早已一把抱起滕冰——她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骨头压着他的手臂膈得他疼。“小子你跑慢点!”张余年在后面喊，安莘玮毫不理会，他巴不得能把队长甩在后面，队长这么心急，难道“她”是来看他练球的？

“没有骨折，轻微脑震荡，会有短暂的昏迷。我马上要去会诊，你们留个人在这儿等着，等她醒了，我再过来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