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年半(2/2)
不久后小姐姐给我一本深绿色的小书:“这是我们档案室勤工俭学的大学生留下的,给你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问:“他不需要了么?”
“他已经考完gre去美国读研了,没关系的。”
于是我又把《merriam-webster’s vocabulary builder》给背完了。
我的记忆力出奇的好,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我能记下那么多动植物形态和动作的细节,为什么我就算不太懂也能背出大段的文字。它就像荡在空中的秋千,越是有人推,越是荡得高;越是背得多,越是记得又快又牢——人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
我打定主意要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因此欧阳行的课我从来不听,考试爱去不去,成绩不管不问。只有两个人知道我在学英语,一个是小姐姐,她以为我是领悟到了学习的意义,为我高兴不已;另一个是常江,他认为我的行为一向不可理喻,因而我做这些的缘由他问都没问。但常江仍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朋友,总是触手可得,尽心尽力。
我们之间一个重要的“交易”便是他给我听写单词,我帮他回情书。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常江开始长喉结,胡子,个头和肌肉,越来越多的女生把情书递到他的手上。他没有一个看得上眼,却又不好意思冷处理人家,只好让我“温柔”地拒绝四面飞来的蝴蝶,我当然乐意。
“美丽的姑娘,你的爱意是给我最美好的礼物,原谅我无法接受,怕会将它玷污。”我通常会回些这种简单直白的话,但碰到文采好的,便会礼尚往来地写几句:“你渴求平凡的生活,而我却向往着漂泊;你手中鲜红的玫瑰,是捆绑自由的绳索。”
常江因为“回”得一手好情书深受广大女生的爱戴,在她们心中树立了温和体贴、彬彬有礼的好形象,反倒招来更多桃。对此他哭笑不得,我却洋洋得意,要求他拿出实际行动来回报我。“什么实际行动?”他问,我回答:“简单,你每周一三五中午抽半个小时出来给我听写单词就行。”
“我以为什么大事儿,没问题。”他爽快答应了。
于是我们每周一三五一起去海园餐厅吃饭,找最里面的小隔间,吃完饭收了桌子便拿出书和本,他念我写,半小时后他回宿舍,我去学生中心看《自然世界》,英文旁白。随着夏季来临,气温日渐升高,我不愿再步行到学生中心去,他也嫌回宿舍太热。我便拜托阿叔出面,在海园餐厅我们常去的卡座里放了台光碟机和小电视,常江在沙发上睡午觉,我则戴着耳机看电视。
这一安排让常江喜不自禁,因为一周后他发现自己可以趁中午的时间看体育新闻和nba直播。于是他开始戴着耳机一边看电视一边给我听写,虽说会分心,但影响也不大,我便随他去了。
临近期末的一个周五,我们看着体育新闻吃饭,吃完他照常插上耳机看热火打马刺,接过我的单词笔记本,开始一个一个听写单词。
我拿出纸笔,做好准备,告诉他:“开考吧。”
“病原体。”他开始念。
我在纸上写下“pathogen”。
“病原体是什么?”他感兴趣地问。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记什么记?”
“nba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一愣,摇头。
“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美国职业篮球联赛。”我告诉他,又反问:“不知道你看什么看?”
他白我一眼,默默投降,继续听写:“光合作用。”
我写“photosynthesis”。
他随后又听写了新陈代谢、病毒、细菌、免疫系统……他只顾念,不再提问,我便埋头写,他又开始念:“进攻。”
我写“attack”。
“篮板球!”语气提高了点。
我想了想,记起来之前直播屏幕下显示的字幕:rebound。
他又喊:“变态!”
我在纸上写下“transsexualism”,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对,问他:“你说的什么变态?发育中的变态还是性别的变态?”
“啊?”
“发育中的变态是metamorphosis,你要考的是这个单词吧?”
“啊?”他一脸茫然,“什么变态?”
“你刚不是在考‘变态’这个词么?”
“我没有啊!”他指着电视,“我在说这个控球后卫太变态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如梦初醒。直至此刻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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