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2/2)
孟桐摇头,“有问题吗?”
苏浅如拨浪鼓似地摇头,“这鱼骨头不多吧?”
孟桐觉得他问得极是奇怪,“鱼能没有骨头吗?”
苏浅一愣,欲言又止。
孟桐端着漆盘坐到榻前,披头就问:“你不吃鱼?”
薛隐明显一滞,随即反问:“谁说的?”
她掀起盖子,一股鱼腥味瞬间扩散,“我给你熬了鱼粥。”
薛隐迅速瞥了一眼,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熬的?”
“算……是吧……”孟桐只会纸上谈兵,若是让她洗手做羹汤,那只是会一场灾难。但不可否认,这碗鲜美的鱼粥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也算是她熬的。
“吃,谁说我不吃的。”薛隐眯着眼讨好地笑了起来,“只是这鱼骨头多吗?”
孟桐眨眨眼睛疑惑地盯着他,“方才苏浅也问这事,你知道我如何回的?”
薛隐自然是不知道,逆着光朝门口望去,只见苏浅高大的身影半隐半现,好奇的脑袋直往屋里探。
“我说,鱼能没有骨头吗?”
薛隐赔着笑,重复地问:“真的有骨头?”
“王爷不是说不挑食吗?”孟桐挑眉。
薛隐这下再也笑不出来,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谁说我不吃。”
孟桐反倒犹豫了,“王爷可是对海产过敏?”
“那倒没有。”薛隐把心一横,冒着被取笑的危险说道:“我吃不来鱼,骨头多,我怕卡喉咙里。”
孟桐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终于噗嗤一声大笑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清绝的容颜也变得生动起来,“你又不是孩童,怎么还怕这个?”
“因为我没吃过。我生在大漠,随父亲四处征战,又长年戌边,就算是河鲜也是极少见到,更别提军中凄苦,哪里吃过海产。那年我十二三吧,和母亲回京,头一回吃鱼就被卡了一根刺,整整疼了我一天一夜。从那以后……”薛隐闭了嘴,他见孟桐的笑容消失,面色凝重,忙转移话题,“不过,我这人向来不挡住,又是你亲手熬的,就算是卡几个鱼刺又能如何?”
都说军中艰苦,粮草辎重常有供给不足,一日二餐能饱腹已是幸事。孟桐在家时就常听时任户部尚书的父亲在调派粮饷时捉襟见肘,只得以次充好,从民间收购陈谷子烂米往军中送。当时她不以为意,此刻想来面前的男子便是吃百姓喂养生畜的粮食撑起大周半壁江山,而那些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却在筹划如何从他手中夺走军权。不可谓不讽刺,不可谓不荒唐。可朝堂便是如此,军队只是当权者的工具罢了。
“这鱼的骨头都已经去了,你可放心吃。”孟桐舀了一勺放凉的鱼粥,柔声道:“吃吧,凉了腥味重。”
一碗鱼粥下肚,真的找不出一根鱼刺,薛隐心中感慨万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是长久下去,怎生了得。
用过午饭,薛隐不愿再睡,命苏浅去书房给他拿几本兵书,苏浅领命离去,一刻钟后他捧着一撂公文出现。以他的意思,王爷都能看书了,处理公文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薛隐怒了,拿了一撂丢过去,“苏浅,你能有点良心吗?本王昏迷了七八日,昨日刚醒,你今日就让本王开府主事?”
“王爷,您身负重责大任,不顾数十万薛家军死活,说挡刀就挡刀,您问过我们的意见没?您问过西南百姓的意见没?”苏浅向来耿直,“您若是没了,那也没什么话说,但您还活生生地躺在这,薛家军和西南百姓就是您不可推卸的责任,您能坐势不理吗?”
“本王没说不理,只是让本王缓缓不行吗?”
苏浅直来直去,厉声拒绝,“不行。末将怕王爷美人在怀,温柔乡中难免英雄气短,忘了您肩上的重担。”
薛隐自知理亏,“好吧,备笔墨。”
自薛隐占城剿匪负伤以来,军中庶务已荒废了不少时日,更不必提日常的公文,苏浅搬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中泰半由军中司马高鉴代为处理,剩下的都是需要薛隐亲自过止才行。
孟桐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榻上的男人衣襟半敞,露出腰间和肩上缠着的层层绵布,咬着狼毫笔,一手快速地翻动,眉头紧蹙,面色凝重。夕阳的余辉打在他瘦削的侧脸,映出他眸中凌厉的微芒,专注而认真。
“桐儿,你过来。”抬头看到她,挥手让她过去,“听说孟相家的女公子习得一手好字,可是真的?”
孟桐施施然走过去,“自幼得家父教诲,还算拿得出手。”
“如此甚好。”薛隐让出身侧的位置,轻轻一拍,“过来帮我批阅公文。”
“王爷,万万不可。”苏浅出言阻止。
“你还好意思反对?”薛隐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的字太丑拿不出手,本王何至于如此狼狈。”
孟桐近前,见薛隐一手的墨渍,莞尔一笑,“这委实不是妾能做的事情、”
“如何不能?本王说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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