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脸回去吗（2/2）

对于这个人他谈不上喜欢，如果没有白天这几个钟头的音讯全无，恩浩还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担忧。好感始于他替自己赎出了那块表，虽然他还没有四万快从他手里买回来，但放在他哪里，似乎比任何地方都安全。现在恩浩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说几句话呢。

他知道二伯没睡，便轻手轻脚的下楼去书房。

荀渐确实没有睡，他出神的望着贴在整面墙上的巨大水族箱，两尾柠檬鲨正在享用今天的美食，它们还小，身长不足六十公分，吃的也只是“红虎头”一类的活鱼。

敲门声把他的注意力扯回来，他望向书桌上的门禁显示器。

“恩浩？”荀渐起身去开门。让他进来，却不让他讲话“嘘”着把他拽到水族箱前，十几条“红虎头”奋力的躲避着鲨鱼，淡水鱼一入海水本就亢奋，再遇到嗜血者，那是更加*。

“好玩么？”

“鲨鱼？”

“对啊，鲨鱼。”荀渐抱着肩，一尾鲨张着嘴游过来，将奋力向前的小鱼含在牙齿里，一股白色的水沫冒起，带出了些许血色……

“二伯。我想跟您说几句话。”显然恩浩对鲨鱼的兴趣不够浓厚，其实他不仅仅是想说几句话。

荀渐呵呵笑着让他坐下讲，恩浩一咽唾沫，把在心里反复了几遍的话说了出来……

荀渐听着，不时笑笑，点根烟，起来踱几步……

“……二伯，我知道大人的事我不该管，以前惹了那么多事，我自己都记着呢。这次，连累您去求人才把他救出来，可是真的不管小陌哥的事。您能不能别撵他走？”

见荀渐只笑不答，他接着说：“他是为了给我出气，才惹到了蒲波，如果不是我背不出校训，就不会……”

“恩浩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鲨鱼么？”荀渐打断了他，用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打断。

恩浩摇摇头，旋即觉得自己应该想过才回答，于是又想了想说：“他们……没有敌人。”

荀渐哈哈两声笑起来，上前摸摸恩浩的头，说：“没有没有敌人的生物。你有没有发现鲨鱼总是昂着头？”

恩浩看了看那两尾鲨鱼，它们是昂着头的，可恩浩很想告诉二伯，它们这样是不是因为嘴巴太靠近肚子？他没敢说，对于荀渐要表达的意思也是似懂未懂。

荀渐坐到他对面，依旧笑着，说：“我是羡慕它们可以不低头。但并不是要学习它们。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岁是不低头的年纪。”荀渐点烟，依旧给恩浩一支，恩浩依旧摇摇头拒绝，荀渐又说：“但许陌的年纪必须低。你懂二伯的意思么？”

恩浩说：“肯低头才是真的长大了，是么？”

这次荀渐没说啥，把脑袋重重的点了两下。

“二伯，我想去看看小陌哥。”这要求有点……不过恩浩觉得二伯会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会！

那腿上的伤，被这一跪挑逗的兴奋，许陌的心都跟着哆嗦。可东来的话比这伤让人犯怵。

东来先是站起身，去洗手间拿了药箱。“哐”的一声扔在茶几上，这才说：“明儿跟我回去。”

“啊？”许陌大吃一惊。

东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掰，“有脸回去吗？”

许陌的身子跟着胳膊一扭，扯得腿伤吱吱叫，他倒吸着凉气说：“哥，小陌知道错了，等小陌找回来的……啊、啊——”

东来嘴上讲话，手里不停，用药蘸饱了双氧水给他擦伤口，那血壑里，土啊、沙啊、铁锈啊热闹非凡。

“呃…啊…唔……”许陌的思绪被这一剜一剜的割的四分五裂。回去？他想，他真想，可是哥问了“有脸回去吗？”

“啊！哥哥、啊疼——”许陌是真疼，哪有用酒精直接往上淋的？一层皮肉，一丝白骨的伤口呐！可东来就是淋了，他死死地攥着许陌的手，防止他下意识的缩回，他一边等着许陌的回答一边细细的一点点的，冲着里面的污渍。

眼泪是久违的东西，此刻却从许陌的眼眶迸出来，他把另一只手塞进嘴里，堵住这丢人的j□j。东来不抬头只抬眼眉，瞥了他两眼，终于把酒精平放下来。

许陌跪不住了，想往茶几上趴会儿，东来踢踢他的腿，说 ：“要不你去睡会儿？”

许陌苦着脸一正身又跪好，忙摇摇头。

东来给医用剪刀消毒，让许陌擎着那只伤手，“举高，平起来！这个拿着！”东来把揉成团的报纸递给他，“疼就攥着，那些搓烂的肉得剪喽！”

“是。”许陌使劲攥紧了那团纸。

“告我，有脸回去么？”一到啃节儿，东来就给他双重折磨。许陌保持着方便东来处理伤口的姿势，恶狠狠地咬着牙说：“没、没有……没有脸！”

荀渐亲自开车，恩浩抱着那两提估计已经失了味的车轮饼。

车子拐出别墅前的小道，恩浩望向那坚固堡垒一般的“家”。他想，小诺一定睡着了，他怎么就能睡着呢？

包完手上的伤，许陌像是脱了层皮样的近乎虚脱。

他的腿是抖得，手是抖得，心也是抖得。

因为他东哥说：“没脸就没吧，已经掉了，想拾起来不一定有机会。”东来启了一听啤酒，点了烟，自己喝，自己抽。他也想着二爷那句“都给我滚回去”，想着想着心里就没底。

他能理解荀渐的怒由，许陌这种身份的小弟，一条小命也不过几十万的安家费，在壹处二当家的眼里，大概是不值得他超过五分钟时间去考虑周旋的，二爷怒的是许陌失踪之初，二位小爷就这么零保障的呆了一个小时？这一如当初恩浩在机场的失踪，能让局面完全受控的是许陌，失控的竟然也是他。

许陌当然想拾起来，把掉的面儿补回来。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东哥的意思——这是不让自己在这儿呆了，这个回可不是回家，得是回炉啊。回炉他不怕，但他怕永远背着刚刚自己封给自己的“无能”恶名。

“不，哥，我不回。”许陌立誓一般。

“由不得你。”东来把药箱放好，立在许陌身后，看他腰身一个劲的往下塌，照着后退就是一脚，跟着喝道：“像个跪的样子！”

【注1：呼拉：音，青岛土话，有蹭的意思，呼拉脑袋是指比“摸”用力，但又不是“打”，类似用力揉两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