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的身边没有正常人十二(2/2)
他在对危险的预感和对睡眠的渴望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断然睁开眼睛,以军人听到集结号令的速度翻身下床——然后被一个巨大的障碍物绊得七荤八素。
这是一个大约六英尺长的障碍物,坚硬而有弹性,华生一边摸索着一边在脑海里勾画障碍物的线条。
笔直,起伏,下陷,笔直,起伏,毛茸茸……
“虽然我深知你一直迷恋我,约翰,但可以换一个时机吗?”障碍物发出熟悉、低沉、懒洋洋的声音。
“sorrrrrrrry!i am so sorrrrrrrrrry!”
莱克特博士能够不受环境的影响。他能把它全部从脑海中赶走。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劈啪声,隔壁同性情侣欢^爱的呻^吟声,接下来会发扬光大的凌晨的枪声和琴声,这些东西跟他在暴力病房里所承受的地狱般的尖叫一比,简直算不了什么了。
双人公寓里的单人间并不比监狱里的牢房更严格。
莱克特博士像他在监狱里多次做过的那样,双眼一闭、头一仰便到他那记忆宫殿里逍遥去了。那里大部分地方都美妙无比。
这座记忆的宫殿是按古代学者熟知的一种记忆法体系建造的——在21世纪并非他独有,楼下的小福尔摩斯同样深谙此道——其中储存了历经劫难从汪达尔人焚书的黑暗时代遗留的许多资料。
像以前的学者和如今的福尔摩斯一样,莱克特博士把渊博的知识按内容分类,存放在无数个小房间里。
但是跟古人和福尔摩斯不相同的是,莱克特博士的记忆宫殿另有一种用处:他有时就在宫里居住。他曾在那里的精美收藏品间度过了漫长的岁月,那时他的身体被捆缚,躺在暴力病房里,尖叫和呐喊有如地狱的竖琴震得铁栅栏嗡嗡的响。
宫殿底层的石牢房的石盖飞了起来,地牢张大嘴喷出一股熏人的奇臭。
汉尼拔·莱克特的父母叫大炮和机关抢打死了。
他们的庄园里那广袤的森林满目疮痍。只有少量的动物勉强存活了下来。
那群成分复杂的逃兵使用着远处的猎人住屋,弄得到什么就炖什么。有一回他们找到了一只可怜巴巴的鹿,瘦骨嶙峋,身上还带着一枝箭。那鹿是设法在雪下找到了食物才活下来的。他们不愿扛着走,于是牵了回来。
他们牵回来时,6岁的汉尼拔莱克特从仓房的缝隙里看见了。那些人不愿开枪,只敲得它那纤细的脚站不住,再用斧头向喉咙砍去。生怕鹿血浪费,需要准备一只碗,因此他们用几种语言互相咒骂着。
瘦小的鹿没有多少肉。于是两天后,也许是三天后,穿着长大衣、臂里冒着热气和臭气的逃兵们便踩着雪从猎人住屋走了过来,打开仓房,从挤在干草上的孩子们里挑选。孩子们一个都没有冻死,他们只好选个活的。
他们摸了摸汉尼拔莱克特的大腿、上臂和胸口,没有选他,却选中了他的妹妹米莎,把她带走了。他们说是去玩,但是带去玩的人谁也没有回来。
汉尼拔用他那结实的手臂紧紧抱住米莎,他们把仓房沉重的门狠狠关到他身上,砸断了他的上劈,痛得他昏了过去。
他们把米沙从鹿血斑斑的雪地上带走了。
他使劲祈祷着能再见到米莎。那祈祷费尽了他6岁的心力,却淹没不了斧头的声音。他再看到妹妹的祈祷并非完全没有应验。他确实看见了米莎的几颗乳牙,放在逃兵们腥臭的板凳上的凹处。板凳是那些人在他们的住处和仓房之间的雪地上使用的,仓房是他们用来关抓来的儿童的,1944年东线溃败之后他们就靠这些儿童维持了生命。
自从他的祈祷只部分应验之后,汉尼拔莱克特就再也不把神明放在心上。他只觉得自己那区区的捕食行为在上帝的伟业面前苍白无力。从反讽的意义看来,上帝的伟业确是旷世无匹,上帝的暴戾也是罄竹难书的。
在这间狭小整洁的单人间里,靠在枕头上的平滑脑袋轻微起伏着,莱克特博士在对血淋淋的雪地上走着的米沙的最后一瞥和斧头的声音之间停住了。他就耽搁在那儿,他吃不消了。他那汗湿的脸在从来不缺乏惊人噪声的贝克街211b里爆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喊,尖细高亢,而且凄厉。
当华生艰难的爬上楼——其间同居室友(现在或许要升级为同床室友了)不情不愿的拉扯着他进行阻挠——敲了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他发觉汉尼拔莱克特博士,睡监狱和疯人院小床的老手,在那相比之下宽阔舒适得多的床上,双手撑着身体,额头和鼻尖上沁着细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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