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1/2)
少年天子,不是没有听过“恭唯千万岁,岁岁致升平”奉承;妃嫔媵嫱,朝歌夜弦,他又岂非不解风月之人?
十岁至今,他常常以面具示人。然则人又何尝不是以面具示他?对于这皇权旁落的帝王、对于这掌控六宫荣辱的郎君、对于这从刀尖水火中涅槃而生的少年天子,炎凉冷暖,他早已透彻洞明。
即便只是这后宫之中,也不乏阿谀谄媚。然而此刻,他听到一个女子说:“我已然爱上你了。”他却莫名觉得很受用。对于处于现下境地的自己来说,他觉得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皇帝温文回曰:“宸妃欲酬朕搭救之谊,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其他的,毋须。”
面对未知的恐惧,人常常会混淆感激与感情。是了,定然如此,她才会在虎口脱险后对他萌生了所谓的“爱意”。对此,他不屑。
她是他亲封的妃,可是他却不屑她的爱。风月上的成败,从来都不是“持之以恒”便能扭转的。再不济,也要保持风度。宸妃施施然回了礼,道:“如此,臣妾便受教了。”
那日荷风月下伽蓝旁的翩翩少年,举止亲昵但收放自如的谦谦君子,从史书中走出来侃侃而谈的少年天子,仿佛都只是他的面具。一切只是让她心甘情愿入宫给林如海传递假消息而带上的“伪善”的面具。褪去那层“伪”,“善”也不复存在。
皇帝依旧那张不懂声色的侧脸。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
皇帝目光微聚,道:“宸妃早些安置罢。”说罢便径直朝殿外间的御书房走去。楚瑜行礼,待礼罢起身时,只听见水晶珠帘碰撞的幽怨叮咛声,以及那人在帘外书房内的悉悉索索,而此间,徒留一室的龙涎香。
书上说,“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示爱表白被拒绝的人,新婚洞房烛夜被坐冷板凳的人——楚瑜,今日可算是见识了何为失眠的痛楚。殿外间的高承瑾兴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国事,间或传来了沙沙执笔书写声和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可笑这场政治婚姻,捆绑了两个夜不能寐的可怜人。
天快亮时,楚瑜听见皇帝在宣内侍、宫女入殿,伺候梳洗更衣,继而上朝。皇帝走后楚瑜睁开假寐的双眼,一颗紧绷的弦终于得以舒缓。楚瑜觉得,和那人共处一室时,自己的心,疼的快要窒息。
原本就没有睡意,楚瑜干脆起身。赤脚穿越那水晶珠帘,他们昨夜的距离只有这咫尺一帘之隔。拾级而上,这几步却又似千山万水的泅渡。
桌上,横亘着一幅字: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笔酣墨饱,力透纸背。敢情那人这一夜除了批阅奏章,还推敲出了这两句妙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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