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柳三娘似水流年（2/2）

“饮酒作乐。”

“最爱何人？”

江释连番发问，越问越急，碧天阙也就越答越快，到了“最爱何人”这里，他猝然停了下来，紧蹙剑眉，支吾了半天“这……”。

柳三娘风尘女子，身边只有恩客，哪有什么真爱，这让他如何知晓。

江释明知他答不上来，笑道：“我们换个女子来问，那女子也是貌美如花，也是你熟识之人，也与你情意绵绵，我希望二公子也能如刚才那般对答如流。”

碧天阙不知有诈，还以为他就是换了个花魁，信心满满地答道：“你且说来。”

江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开口道：“问的乃是你结发娇妻，且问她生辰哪日？”

碧天阙惊诧不已，真没想到他会问起兰儿，仔细回想了半天，才稍微有些印象，低声答了出来。江释趁热打铁，再度发问。

“芳龄几许？”

“二十有一。”

“长居何处？”

“自然是我家中。”

答到此处，碧天阙不禁把江释又多看了两眼，隐隐也觉察出他这是针锋相对，有备而来。江释可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时间，厉声又问：“爱做何事？”

“这……”碧天阙支支吾吾，再也答不上来。

江释步步紧逼，再问：“最爱何人？”

碧天阙如遭雷击，连连后退，苍白五指仓促间抓住那一席纱帘。他这时酒也醒了大半，抬头盯着江释，暗想这人难道是兰儿派来的。

江释轻蔑一笑，朗声道：“我不是她找来的，她也使不动我。但你答不出来的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她爱做之事，是为你洗衣做饭，给你揉背捶肩，渴了端茶，饿了熬汤，冷了暖床，乏了焚香。这百花魁首爱何人我不晓得，她爱谁，你比我更清楚。却为何，不敢说出来？”

江释厉声诘问，穷追不舍，碧天阙再退半步，刺啦一声扯下纱帘，露出里面素手抚琴的柳三娘。他回头看了一眼，蓦然觉得兰儿也不输她半分姿色，被那姓江的一番当头棒喝，他也想明白许多真意。

缓过神来，愧疚之情瞬即漫上心头，他此刻只想回家，连辞别也忘记，匆忙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又被江释拦了下来，却见他变戏法般，取出一大捧洁白的百合花，还善意笑道：“空手而归，我怕你得跪搓板。”

碧天阙满目羞愧，接过花束仓皇而逃。

那柳三娘置若未见，轻轻抚弄琴弦，浅笑道：“江公子果然好口才，难怪秦淮都要输给你，只是你骂走三娘恩客，拆了我的台，不知该如何补偿啊？”

柳三娘边说边弹，琴声袅袅，别人还听不真切，江释可是听的清楚，而后便听她且弹且唱：“胭脂楼上，歌舞依旧，留得几人回眸。英雄冢中，断刃仍在，空惹一身尘埃。似水流年镜白发，泪眼多情空余恨。风尘剑，斩落几盏离愁。江湖难休，倦客红颜怨天涯，一望穿肠。”

这曲子本是星痕自创，从未流传出去。星痕坐化之后，这世上当只有他一人懂这曲子，却不知这柳三娘是哪里学来的。

弹罢此曲，柳三娘起身行了个万福，娇声道：“班门弄斧，让江公子见笑了。”

“哪里，三娘深谙音律，歌喉赛莺，比我这卖唱戏子强多了。”

“我也是偶然听得此曲，甚为喜爱，学了个四不像，连曲名也不知晓。”柳三娘素手轻弹，一朵葵花落在江释肩头，其他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万分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江释也不曾想又弄巧成拙，最后把他留了下来，又见柳三娘询问的眼神，便道：“此曲无名，三娘若是喜欢，代为取名也无不可。”

柳三娘浅笑道：“这曲子说的是流年，吹的是流年，弹的也是流年，不如就叫流年。”

江释对这些名讳之类毫不在意，叫什么名，曲子还是那首曲子，就由着她。想着此间事了，慕容端还在家里等着，久了多半也要闹脾气，她身体又不得劲，可是惹不得，这便也婉言告辞。

“三娘就这般没有魅力么，留不住公子回眸。”柳三娘秀眉微皱，语气中也颇有怪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