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十二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2/2）

“喏，这是他亲笔书信。你拿回去看便知晓了。”袁时话音越发显得*。

“还有，纪解元家人那里，也各自有书信，所以不必麻烦你再去一家一家奔忙告知了。大德生堂那里，我刚才也打人过去送了消息，所以你……”他本想说，就不要为这些事情烦恼了，然而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你便不用再管了。”

傅春儿听闻，果然失望之极，喃喃地道：“难道这也是他意思不成？”

袁时没有理会，只说：“你将这书信拆开看看吧！”

傅春儿听了将信将疑地，将用火漆封好信笺拆开了看了起来。

袁时对面，亲眼看着沮丧神色慢慢地浮上傅春儿双眼，跟着便是莹莹泪光。这样持续了大约半刻钟功夫——袁时当然知道这封信上有多少字，这半刻钟里，只怕傅春儿已经将信上每个字都嚼烂了。

过了半刻，傅春儿将信笺缓缓收了起来，她低垂着眼帘，令袁时那一刹那之间，几乎想冲到她面前，托起她面孔，看看清楚她眼底里为了另外一个远远地天际男人，到底寄放多少哀伤。可是，想着被他亲手修饰过真相，袁时双手一紧，或许，眼下这样或许还是比较好一些。

傅春儿收起信笺，便起身向袁时道谢。

袁时老实不客气，接受了傅春儿道歉，转身便出门告辞。

“袁相公，”傅春儿跟出来说道，“我这也出门回去了，相送袁相公一程吧！”

听到这里，袁时禁不住回头，仔细端详傅春儿神色，半晌，很突兀地道：“极好——”

两个人一起走问月桥上。这等天气，干冷干冷，天气却不错，问月桥下河水表面结了薄冰，却将一些浮河水面儿上枯萎柳叶都冻了一处，水面上便一点儿波纹也无，所谓平似镜，便是如此。

傅春儿走到此，突然对袁时说：“袁相公，当日你那些彩蝶儿，如今还么？”

袁时一愣，方才答道：“早已不了，当日是养来为了唬那些盐商物事。那些蝶儿，寿命极短，破蛹成蝶，大约也只得三五日功夫吧。这三五日里，每日只以些清露为食，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原也辛苦得很。”

“可是那些彩蝶，很美啊！”傅春儿静静地立桥上，似乎回忆着当初那只轻盈肩上蝶，也是此，翩然起飞，飞向宿命后一程。

袁时此刻再一次很想将身前这个小女子身子拽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好好教训一番，嘱咐她少些悲秋伤春。这念头一闪而过，袁时突然有点面红耳赤，反而朝后退了一步，他头一次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了。

可是傅春儿自己回过头来，眼中晶莹，面上却绽放着笑容，很是真挚地对袁时说：“袁时大哥，多谢你这次出手相助！”

袁时尚来不及客气，傅春儿又跟着笑道：“袁大哥，要是这次，王爷王妃依旧不广陵城，你过年节时候，便来我家吧。我家人多，热闹。”

袁时细细打量傅春儿，见她面上极诚挚，马上便想应下来。然而他终归还是想起了众人所图之事，忍了忍，粗声道：“没事，我现手下也有一帮兄弟了，都是没有家小，总要陪他们聚一聚。”

“也是，”傅春儿仍然是一副笑模样，她已经坚持了好一会儿了，“那袁时大哥，我要往这边去了，”她指指瓦匠营方向，袁时颇有些不舍，但是想到别人交付与自己事情，眼下也确实不是儿女情长时候，当下点点头，草草与傅春儿分别了。

傅春儿自己依旧问月桥上头，朝“水绘阁”与“香影阁”两间水榭望了片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来。

她眼下早已神智清明，一想到纪燮那封信札之上，虽然完全不说起归程事情，但是纪小七笔力依旧雄健，每个字依然写得隽秀端正，一直到题款署名，都一丝不苟。既是如此，那便证明，人还是好好。只要他一切安好，那一切便有希望，难道不是这样么？

只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纪燮早日归来。唐人说得明白，“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