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2）

“满楼怎么样？”姬冰雁轻声问道。

“熬过了这回三轮疼痛，累得睡下了。”楚留香语气淡淡，但是姬冰雁听到楚留香这样说却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他和楚留香多少年的交情了，哪里会不知道，楚留香如今表现得越淡然，心中就越痛苦。

“天色太晚了，不能再赶路了，老楚，你也下来吃一点东西吧。要是连你也垮了还怎么照顾满楼？”

“已经晚上了？”楚留香真没注意到天色，他一颗心都拴在满楼身上，哪里会去注意天色是不是晚了。“我就不下去了，你帮我拿些吃的就行，我不敢离开，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七童醒来怎么办？”

姬冰雁心中一酸，忙背过身哑着声音道：“好，我这就去拿。还有一些干粮兑水煮成粥，一块端过来你喂满楼喝吧。”

说完，姬冰雁就急匆匆地离开。楚留香看着落下了车帘挡住了视线，轻笑一声，低头想要给满楼整整衣服，只是一抬手，这才发觉身体都已经麻了。也是，都赶了一天的路，他都没有换过姿势，当然会觉得麻痹。忍着各关节的酸痛，楚留香轻轻地把满楼放在车厢的锦塌上，才转转手腕活动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曲无容端着一碗粥还有一些干粮、水过来了，楚留香道了声谢接过那些东西。曲无容看了看满楼的脸色，说了一句过会来拿餐具后便走了。虽然很担心满楼这个新认的兄长，但是经过之前楚留香发疯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混乱，曲无容对楚留香有些认同。她相信楚留香会好好照顾好满楼的，楚留香对女人来说虽然不是个好情人，但是对男人来说，他绝对是个好兄弟。

楚留香将满楼半抱着，把粥吹得温温的，不是那么烫人，这才舀起一勺喂满楼。只是，这勺子放在满楼的嘴边，楚留香愁了，这要怎么喂啊？脑中转过了各种方法，楚留香叹了口气，把那些现在绝对不适合的想法压下。满楼这个时候只是睡得沉了些，又不是昏迷了，如果他那么做，满楼醒过来要怎么面对？

无法，楚留香轻轻推了推满楼，叫唤道：“七童？七童……七童？”

满楼昏沉沉地，模糊中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死在百楼中，一个极其美丽的夜。然而，耳边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却始终没有停下。昏沉沉的脑袋在这一声声呼唤中渐渐清醒过来，满楼有些怔愣。

“恒毓……是你……”

“是我，怎么了，还难受吗？”楚留香看着满楼有些恍惚的表情，急急问道。

“是你啊……”感受到楚留香话中的关心，满楼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是啊，他已经重活在百年前了，认识了身边这个知己。从楚留香的怀中坐起，满楼笑着安抚道：“已经不痛了，咦？好香啊，这么一折腾，还真是饿了。”

楚留香也知道满楼是不想他担心这才岔开话题，不过，听满楼说饿了，楚留香还是赶紧把粥递给他，有什么事，还是让人吃饱了再问不迟。

将一碗粥喝完，满楼要掏手巾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换了，摸了摸里衣，好像也换了……看着满楼有些纠结的表情，楚留香努力压制住心虚地解释：“你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我便帮比换了。”

“这样啊……”听楚留香这么说，满楼反而不纠结了。他本来以为是别人换的，还有一丝麻烦别人的担心和一丝不自在。但是，如果是楚留香的话，满楼倒不是很介意。两人都是一块面对几次生死的知己了，这一点实在不需要太在意。以己度人，如果是楚留香受了重伤不能动弹，他也愿意帮他换。

所以，出乎楚留香意料，满楼对他这个基本看光了他身体的人依然很坦然。仔细想了想，楚留香也大概明白了满楼的想法，心中既是对方能这么信任他开心，更有为心里对满楼那些想法而愧疚。不过，楚留香挣扎了几番决定，以后有机会还是多来几次这样的帮忙。

满楼还不知道他的知己正盘算着借着他的信任多吃点豆腐，想到楚留香身上的伤，连忙拉过楚留香的手腕，认真地切脉诊断。

“还好，只是一些内伤，肝火有些旺盛。”满楼叹了口气，为什么会肝火旺盛？除了担心他的伤，还能为什么？“我从兰州带来的药还在吗？”

楚留香暗幸姬冰雁的细心，从角落里找出包裹递给满楼。看着满楼翻那些瓶瓶罐罐，楚留香突然想起满楼曾经提起的一味药来：“之前不是见过罂粟做成的麻药？难道那个不能止痛吗？”

手下一顿，满楼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但是我不敢用。”

“为什么？”楚留香一愣，他是见过满楼有多疼的，既然可以减轻些疼痛为什么不用？如果是怕成瘾的话，他觉得满楼自己会有这个分寸的。

“……”沉默良久，满楼苦笑道：“因为，太痛了啊。”

如果不用罂粟，即使那真地让人痛得难以忍受，靠着他的意志，咬着牙撑一撑也就过去了。因为太痛了，他怕靠着罂粟减轻了痛苦，会停止不了。

楚留香心中一恸，揽过满楼的肩紧紧抱住，短短一句话已经可以让他明白怀中人究竟是遭受了怎样可怕的折磨。是有多痛，才会让怀中一贯坚强的人喊一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