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2）

满楼一惊，石观音来的迅速，怕是用上了轻功，他才感觉到有人，石观音便到了。拿着空碗的手放下，满楼不着痕迹地离曲无容远了些。而曲无容也低头，恭谨地拜见石观音。

然而石观音视线在满楼和曲无容之间打转，并不叫曲无容起身。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中，满楼心中暗觉不妙，开口道：“不知石夫人来此，可有事需某效劳？”

但石观音也不理会满楼的话，视线由适才的游转到定在曲无容身上。石观音的声音依然曼妙动听，但是说出的话却让满楼心一颤。

“无容，你的武功可是越来越好，我名下弟子唯有你的资质最好，比我也是没差多少的。”石观音瞧着曲无容的发顶淡淡道：“也许过几年，我老了，你的武功越发精进，怕是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满楼看不见曲无容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对方周身环绕的绝望悲哀的气息。

刀刃破空声响起，曲无容本打算断了拿剑的右手让石观音放心的，然而银光停留在手腕上方不过一寸的地方，却是怎么也下不去了。震惊地看着夹住刀刃的双指，曲无容是知道刚刚的出剑是有多快的，长痛不如短痛，她可是用出了最快的速度。

慢慢抬头，满楼的面容便映入曲无容眼中，似是意外是他，心中却隐隐觉得，这本该在意料之内。石观音自是不可能阻止她，而除了石观音，这屋中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一阵不紧不慢的拍手声响起，满楼本因内力被封，全凭单纯的双指之力接住了这一剑，额角因这一剑沁出汗水，再听闻这拍手声，满楼心中一沉，后背更是冒出些冷汗。

慢悠悠地拍着手，似乎带着一股韵律，让人的心跳无端端地跟着这拍手声起伏。石观音看着满楼夸赞道：“好一个满楼，好一招双指接剑。没想到，一个被封内力的废人，居然还能使出如此惊采绝艳的一招。只是……她自断她的手，公子这横插一手，却显得多管闲事了些。”

满楼苦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曲姑娘何至于此。”

石观音瞧着满楼，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公子对我这徒儿可是关心的很，莫不是看上了她？若真是如此，我这做师傅也是乐意成就这一好事的。只要公子开这个口……”

莫说他对曲无容并无男女之情，即便真的有，若是他真向石观音开口求了曲无容，怕是下一刻就是死了吧，不论是她或是曲无容……

满楼敛了脸上的笑容，显得严肃而认真：“某与曲姑娘不过寥寥见过几面，又怎么谈的上两情互许。石夫人过于忧心了，曲姑娘尊师重道，自然不会违背石夫人的意思。这完全是某的错。”

满楼向石观音深深地揖了一礼：“是满楼胆小，怕见了血腥。故而出手拦下曲姑娘，也是想着石夫人关怀照顾弟子，怕是也不愿因此误会而错失一名好弟子。”

石观音深深地瞧着满楼，而满楼一直微微俯身揖礼不曾起身，他那弯腰的姿势便是一种请求……

满楼就这样一直微弯着腰，不再开口，他知道，话说得多了，石观音反而更不会听。满楼弯腰闭口，只要石观音不开口放过此事，满楼便不打算起身。感觉到腰微酸，满楼仍然等着石观音的话。

石观音冷眼观之，直到约有一炷香时间后，石观音才冷笑着挥袖，一阵劲风将曲无容的面纱吹落。“你既有心，我又何妨成全，也不过拖上几日罢了。到时候，自会让你们做一对鬼夫妻。只是，我这弟子的相貌实在配不上公子的温文俊逸。公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妾身等公子的反悔。”

说罢，石观音便漫步生莲，摇曳着身姿走了出去。

曲无容十指紧紧嵌入掌中，挺直了脊梁看着慢慢直起腰的满楼。她被毁了容貌这些年，早已漠然了，然而此时，心却是急躁地跳动着。曲无容只觉得眼眶酸涩，用力地眨了眨眼，不让那些无用的泪水流下。说不清心中究竟是期待还是绝望。

满楼转过身，笑着望向曲无容的方向：“曲姑娘，是否介意某用手摸一摸姑娘的脸？”

看着满楼嘴角温柔的笑，那是为真切的安抚与关怀，曲无容沉默了一会儿后，干哑这嗓音模糊地应了一声。

满楼走上前去，细细地用手摸索着，在心里描绘出曲无容的容貌。即使面上有着狰狞纠结的疤痕，但满楼又怎么会摸不出来这张脸本来的样子。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曲姑娘曾经一定很美，美得让人心醉。”满楼从怀中取出锦帕，轻轻擦拭那张脸上随他说话而流下的的泪水。

将曲无容鬓角碎发捋至耳后，满楼话中的语气更温柔了：“但我相信，曲姑娘现在比以前一定更美了。因为，我可以看见曲姑娘有着一颗美丽的心。没了容貌干扰，那颗心越发让人难以忽视。”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轻轻抚了抚曲无容的发顶，满楼笑道：“满楼孑然一身，曲姑娘不介意的话，满楼愿做曲姑娘的兄长，凡尘百年，也算有个亲人牵挂，笑对余生。”

而曲无容本听着满楼的话喜极，然而，随着满楼接着说下去，曲无容的心又是渐渐失落。她可以看得出来，满楼的确对她的容貌没有丝毫惧怕，话中的关心也不是作假的。可是，为什么是兄妹……

看着依旧笑得温柔的满楼，曲无容擦了擦了脸上的泪痕，没有给满楼答复便这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