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但是，那一片澄澈的黄和艳极的红都入不了楚留香的心。他此时的心就像被落日的余晖点燃，火一般烧灼，火一般焦渴，火一般热烈。就像是时光静止了，周边卷带这沙粒的风也停住了。

只有那么一个背影，被楚留香映入眼帘。

背着阳光，那只要呆着他身边就能感受到平静的人，迎着落日一步步走出海，走出他的视野。明明就应该高兴的，欣喜的，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到他，把他带出去吗？然而，楚留香的心却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样，疼痛直入心扉，却又欢欣地想要哭泣。

万千的思绪，万千的疼痛和欢欣……在那个白衣风华的背影下，一点一点地被抚平了。

那个在黄和红极致的交错下渐渐模糊的一抹白，就像是一盆清水，淋去了心中蒙住的灰，让深藏心底的真实，得以曝露在这天地间。

随着那背影渐渐隐没在海中，楚留香突然笑了。

喜欢你……

……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心遗失在你的身上……

摸了摸心口，楚留香垂下手，转头回到姬冰雁他们身边。曲无容倒是什么都没说，既然没能阻止，楚留香也没看到满楼的正面，便也就随他。反正他们是逃不出去的，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

此时见楚留香回神了，曲无容冷嗤一声，便继续前行，也不管后面楚留香和姬冰雁的对话。

虽然身处龙潭虎穴，但楚留香的心从未这么轻松过，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

姬冰雁却不同于曲无容，他和楚留香相交多年，对楚留香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算是知道几分。瞧着楚留香嘴角的笑意，姬冰雁深深地皱了眉头。

“看你的样子，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样开心了！或者可以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样子。就连咱们刚出江湖时，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也没见过你这副模样。”

“你说得对，我现在的心情是很好，我从未这么开心过。”楚留香倒也不瞒，他知道，刚刚那样的情绪外露，姬冰雁定然会察觉到一些。

姬冰雁静默片刻，沉声道：“他很好！”

“是，很好，我没见过更好的了。就是有更好的，我想我也看不见了。”楚留香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情。

“我以为，一个人总该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又即将要做些什么。”姬冰雁看着楚留香，眼中是审视，是担忧。

“这句话很对。”楚留香点头赞同。

“……那么，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并没有打算做些什么。”

“这……并不像你的作法。”姬冰雁怀疑地看着楚留香。

“那些分分合合的感情，并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他。有什么比友情更珍贵？做知己，一辈子，很好。他同样不会离开我不是吗？如今，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变。我和他的相处，比起那些人来说，也没差到哪里？既然一切都一样，说与不说，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分别。早在他成为我知己之时，他便已经和我紧紧绑在一起了。”说完，路已到头，楚留香随着曲无容跨进了屋中。

还未进屋的姬冰雁和一点红面面相觑。

“他会后悔。”一点红淡淡地说，但话中肯定的语气却是绝对地让人不能忽视。

“你知道？”姬冰雁看着一点红。

“人虽走了，可是还在他的眼中，留在心中。”一点红知道姬冰雁说得是什么，那满满的就要溢出来的感情，就像平静的大海，只待一阵风，卷起滔天巨浪。即便他并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但他知道，楚留香绝对放不了手，不是以知己的身份。

“不错，可是，我虽然知道这人一定会后悔，但我却不想开口提醒。”姬冰雁有些沉重，“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不说。”一点红让人意外地附和了姬冰雁的话。

“我不说，是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可是，你并不认识他，又为何不说？”

“那人也很好。”一点红自然也看见了满楼，不过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觉得平静祥和，真的很好。

“……你的眼睛很好，心也看得透澈。”

瞥了一眼姬冰雁，一点红接道：“我是个杀手。”

“不错，曾经的杀手，而一个杀手，总是比一般人敏锐的。”

“如果真成了，你会反对？”一点红反问，然后下了总结：“顺其自然。”

“……是，我不会反对……罢了……这或许就是缘吧。”然而，姬冰雁才松开不久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想是想通了，我反倒是更想揍老楚一顿了。”

“你随意。日后有的是时间。”

“说的不错。”

姬冰雁终是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撩开衣摆也走进了那个屋子，一点红同姬冰雁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