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一章：我们讲和吧（2/2）

桃木的梳子温软适度，许是用的久了，沾了一丝人气，相当润手。</p>

她用手背抹去严卿脸上的泪，尽管擦不干净。</p>

“你是我妹妹。就算要欺负你，要折磨你，也只有我可以。别人不行。”</p>

摘下她头上歪歪斜斜的簪子，乱蓬蓬的发丝垂了下来。“也许你一直不停告诉自己，你做的没有不对。但是你骗不了自己的心。”</p>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严卿与她对视，推开她握着梳子的手。</p>

严一凌平心静气的说：“要不是你还有一点良知，你不会每日都活在愧疚里，自己折磨自己。”</p>

梳子落在她凌乱的发丝上，轻轻往下滑。</p>

严卿仰起头，不屑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做错。”</p>

“我问过你的，你爱她，可是他爱你么？”严一凌边梳边说：“你却不敢扪心自问。你明知道他对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却偏偏逞强的以为自己能做到。就算现在不行，也早晚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你这么想，于是拼命拼命的去争取。但到头来，你发现一切都不如意，又开始懊悔自己为何要不顾一切的往火坑里跳。”</p>

稍微停顿，严一凌又手指理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p>

“而你那一点良知，又不时跳出来谴责你的所为。得不到爱，得不到亲人的宽恕，你活在你自己精心编织却暗无天日的地狱。日复一日。到现在，你竟然连自爱都忘了，由着被人对你凌辱折磨。你觉得这样就能冲淡你心里的痛，对么？”</p>

为什么全都被她说中了？</p>

严卿怔怔的看着她哑口无言。</p>

杨絮早就红了眼睛，她背过身去，心里只有一片凉。</p>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这么多不得已。这深宫里根本就没有一片净土。</p>

似乎为权，为荣华，为地位的才是智者。</p>

为情，为爱，遍体鳞伤的都是蠢人。</p>

“我们讲和吧。”严一凌总算是梳好了这些乱发。</p>

“你可怜我？”严卿颤音问。</p>

“可怜你，何尝不是可怜我自己。”严一凌勾起唇角：“这几天，我闭上眼睛总是想起你痛哭的画面。我又想起冷宫里，踩翻烂椅子时的心情。竟然如出一辙。”</p>

杨絮转过脸，皱眉道：“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着才难。”</p>

“是啊。”严一凌抚摸自己的脖颈。严碧当日宁可死，也要成全严卿的恩宠。</p>

她或许不该因为自己的嫌恶，而断送了一条年轻的生命。</p>

这绝对不会是严碧的初衷。</p>

“我们都得活着。”严一凌握住严卿的手：“所以我们讲和吧。”</p>

“我是什么都没有，可我想要我的尊严和骨气。”严卿想抽回手来，腕子却狠狠的疼。</p>

“呵呵。”严一凌笑起来。“咱们姐妹，样貌有相似之处。但最像的却是脾气。不逞强不执拗是不会死的。多我这么个姐姐在身边，绝不会损害你的尊严和骨气。”</p>

严卿仰着头，无声的哽咽，却忽然扑进她怀里。“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p>

“不提了，都过去了。”严一凌拍着她的背脊，泪水无声的洒下来。</p>

杨絮捂着嘴，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只是泪没有停止流淌。</p>

素惜也握着新菊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p>

这时候，小侯子挠着头走了进来。“严贵妃娘娘，奴才好找，已经这么晚了，皇上……”</p>

严卿身子一缩，推开了她。</p>

“严妃病了，本宫在这里陪伴。一时忘了时辰。”严一凌抹了泪：“劳候公公回去禀明皇上，等下太医来请过脉，我再去向皇上赔罪。”</p>

“是。”小侯子若有所思的退出来。</p>

“姐姐还是去吧。”严卿动了动唇。“不该让皇上空等。”</p>

知道她的心思，严一凌真诚的说：“皇上正当年，身边的妃嫔只会多不会少。你同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不会在意。也请你不要在意。”</p>

低下头温然的笑，严卿是想明白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即便这段恩宠与我无缘，姐姐永远是姐姐。”</p>

“素惜，替我补妆。不能叫皇上看出痕迹。”哭过之后，严一凌反而清醒了。既然这深宫之中的女人，注定你死我活的宿命。她就要趁着还有力气，扫开阻碍，好好让自己活下去。让身边的人活下去。</p>

“你放心的去。”杨絮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会好好照顾严妃的。”</p>

“好。”严一凌在素惜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往日明媚容颜。转过身背对着严卿的那个瞬间，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p>

原来做了个好的决定，也让自己舒服一些。“摆驾苍穹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