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踏雪寻踪（2/2）

周老伯不知道，钟小于与吴雪萤此次来的目的，正是说说话。

“周老伯，听说你以前是山林居的下人，有这事吗？”吴雪萤帮忙替周老伯放好茶壶，给他满上一杯双手递上。

周老伯平日也不多进城，吃在茶寮住在茶寮，遇见的多是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小小的茶寮里跟他说上多少句话，大概是寂寞了，平日的话积累了起来，现在眼见大雪天，忽然来了两个人，于是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也收不起来了。

据周老伯所道，他原本是山林居伺候茶水的下人，打小在山林居长大。而那邵家的山林居是桐木水的武术世家，在江湖上也薄有名气。邵家独苗邵士伯打小就是个神童，只不过他学的不是武功，而是诗赋琴棋书画，故到了邵士伯这一代，山林居其实已经不以武术见闻，反而是以邵文人的文采风流，冠于一时。

所以之前慕名投入山林居学武的人，也陆续地离开山林居另觅良师，到最后，居中还是留有邵士伯的父亲邵老爷子一开始为邵士伯所收的三名徒弟，他们就是王达祖，钱金禄和连征明。那邵老爷子在生时，自然还有他指点三人功夫，但邵老爷子仙逝后，这三人便失去了师傅，那指教的重任原本应当落在邵士伯身上。而指望半点功夫不会的邵士伯指点他们，更是妄想。

这三人，先说王达祖，他当初投到山林居的时候是冲着邵家的功夫去的，却没想到山林居的主人却已经不爱武功爱诗画，拜了邵士伯为师，其实却仰仗风烛残年的邵老爷子传授武艺，而跟他一样，钱金禄与连征明一样都是基于同样原因拜在邵士伯手下的。只是王达祖是真好武术，但钱金禄原本便资质平平，对是否习得武艺却是不挂在心上，整日专营攒聚钱财，而本便是文人的连征明，更喜欢混在青楼烟之地寻欢作乐，不过本人一无钱二无势，本不讨姑娘们喜欢，见邵士伯凭借文才深得人们敬仰，于是收敛了习武的心思，也认真向师傅讨教。毕竟是自己的弟子，邵士伯也乐意指点一二，不知道是连征明本人有点天赋，还是邵士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总之连征明的画技进步神速，再加上冠着邵士伯徒弟的称号，连才子的名声很快便在桐木水宣扬开来，也算是给山林居带了些名声。这以后邵士伯又收了一名弟子，亦是最后一名弟子，是叫朱延的外乡人。据说是仰慕邵士伯的文采而拜师所引。

邵士伯的夫人早丧，膝下只有一子，唤邵仁嘏，其儿媳生下一女唤邵嘉仪，邵仁嘏与妻恩爱，而邵士伯仅得一子，自然是对这邵嘉仪百般宠爱，按说一家人的日子也是和和美美的，但没过几年，那邵仁嘏夫妇双双摔死在山林居所在的榭山山崖，官府接报后查案，结果是两人意外失足跌落山崖所致，邵士伯闻听噩耗，一夜之间心神交瘁，在邵仁嘏夫妇第二年的忌日，邵士伯与邵嘉仪入祖庙上香祭拜，也不知道怎地，大概是香烛燃火不小心，那邵家祖庙引发了一场大火，邵士伯与邵嘉仪便丧生在了这场火灾中，结果，山林居偌大的邵家产业便落到了大弟子王达祖手中，其余的几名徒弟，亦瓜分了邵家的其他家业。

茶寮外，有人踏雪蹒跚地走了过来，点点滴滴地鲜红之水从其脚下落到雪白的地上，如同雪地里绽开了朵朵红，而这人，每移一步，便将那红摸去，更涂上一层更浓更深的血印，他听到了茶寮里的三人的谈话，于是更加快了步子，却支持不住，身形一没稳住，便摔在了雪地上，头上的斗笠滚落到了地上，被寒风吹得打了几个旋儿，飘远了。

他的脸埋在雪地里，也没抬头，用手一耙，深深耙进雪地里，而后使劲挪动着身子向前匍匐而进。

于是，更大更多的红色痕迹出现在了雪地上。

雪从天空飘了下来，沾在红色血迹上面，仿佛欲将这令人惶恐的一幕掩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