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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重深，越发凉静，她满眼泪湿，既担心连玉素珍处境，担心他外面情况——

忽而，一声闷哼从屋外传来，她心头一震，一股强烈不安油然而生。

她立刻翻身下床，再不犹豫，推门出去。

门外，他仿佛被惊蛰到一般，立刻跃出数步开外，他背对着她。

“进去！”

他背对着她，声音粗嘎吓人，又冷又硬，甚至带着暴怒斥骂。

“我们一起进去，我是愿意，解药能不能拿到，谁也不知道，我是将死之躯，又有什么大不了，你还有大好时间，就当我偿还你这些年来所有情份，你当起这一晚……”

她握紧双手，声音十分坚定。

“回、去！”

前方，他仿佛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仿佛她此刻就是与他有着刻骨深仇大恨人！

无烟却再不管许多，她步奔到他面前，目光却下一瞬生生僵住！

他面色紅吓人，双唇却烧起细泡，苍白无比，他胸膛地方，插着一把匕首。

汩汩鲜血，沿胸而落。

染红单衣，靴旁飞凝成一圈。

她目光晃动，果见从木屋门口，到二人跟前，一路血迹蜿蜒，点点滴滴。

匕柄纹路，那是她匕首？！

当日霍府离开突然，她来不及带走那把剪子，后来就街上买了把匕首，贴身藏着。

后来，她用这个杀了那个要杀她和连月刺客。

他什么时候将匕首拿了回来？

将自己刺伤来抵制**？

心中痛怒瞬间到达顶点，她冲着他疯了一般喊道：“霍长安，我愿意，我愿意，我说过我愿意，拔出来，给你自己疗伤！点！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好伤药，拿出来用啊。”

他头上青筋突迸，双目猩红，透着贪婪***和无比狂躁，显得异常痛苦，同时，又幽深如雾，牢牢盯着她，那般坚定。

“不行。”他看着她，缓缓摇头。

无烟双手紧握，飞奔上前，伸手便往他胸口探去——但负伤霍长安力量仍是比她强悍太多，她只觉浑身一麻，顿原地，已是丝毫动弹不得。

“抱歉了。”他说着，手指同时从她身上滑开。

“为何你当日那么容易便碰连月，今日却不肯碰我？”她怒问，“你不是爱我么？”

“无烟，听我说，你毒一定能解开，你会和怀素一样，先苦后甜，福泽绵长。连捷是爱你，但你若是处子，他会珍惜你一些。你和连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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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大身子微微摇晃，眉眼间狂躁却她满眼泪水中开始变得柔和。

一下，整个山林仿佛全数寂静。那些紧压心底东西数崩塌！

无烟看着这个男人，一字一字问，“你如今这般，万一刺客追来，你如何护我？”

霍长安伸出手，抚上她脸颊，傲然一笑，“这点伤，和我战场上相比算了什么，谁要伤你，除非踩着我尸体而过，你且宽心，我必能支撑到连玉援军来到。”

“可你会死。霍长安，我出海求药，你不打算一起去吗，你不是打算暗中跟着我过去一路保护我么？”她反问，“你死了，如何能跟我去，如何保护我？”

霍长安愣了一愣，随即笑宠溺，“你果然猜到了。无烟，不怕，我会永远保护你，你知道我抱负，我从未放下从戎愿望，这几年我虽赋闲家，但经常外出操练我自己霍家军。他们便驻扎京外一处，人数虽不多，但都是精英，即便我今日死了，也足可护你一路无恙。随你出海，是我一早便吩咐下去。不会因任何人和事变迁而改变。”

“可是，如果没有了你，我去求药还有什么意思？长安，”无烟听他亲口承认，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愿望是和你兄弟重上战场，和平盛世，便守四海繁荣，战火若燃，便保家卫国。你即便死也是要马革裹尸，死战场上，而非一个女人身旁。我毒，谁都知道，能解机会实是微乎其微，有生之年，我既无法像连月那般陪你走遍边疆，我能做便只有放你自由。我早和连捷说好，请他帮我这个忙，让你……”

“为何我这样了，你还要这么傻？你这样会死，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即便我不了，也好好活着……”她放声痛哭，再也忍不住，将这无涯荒野中寂静一一扯碎。

霍长安看着她哭哑了声，眉眼都是悲恸欲绝，却仿佛傻了般，站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她是想让他彻底绝望，如此时日一过，即便她死了，他只会伤心，但是再也不会生死相随。有些伤口，总是能随时间复合，不是吗？谁也未必会为一个并不那么深爱自己人赔上一辈子。因为，不值得。

半晌过后，他方才长啸一声，拔掉身上匕首，飞封了几处穴道，奔到她身旁，将她穴道解开，紧紧抱进怀里。

无烟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她愿望落空了，可是她知道，自此，她再不是孤独一个人。不管生还是死，她用力捶打他，却又怕碰到他伤口，才打得一下，便住了手。

霍长安胸臆仿佛被这头顶所有星光填满，要炸开来一般，那种活就似打了场胜仗，凯旋而归，不，比胜利要活多了！

他低头，额头触着她额头，“无烟，替我疗伤。”

无烟本就担忧他伤口，闻言也不多想其他，立刻点头，他勾唇一笑，拦腰抱起她，大步走进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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