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什么叫人道（2/2）

几个包厢里都已坐了人，有人在里面猜拳行令，很有气氛。外面大厅里也坐了几桌人，桌上的气氛也很热烈。</p>

钱多多领着我走到大厅一角的座位上坐下，因为对面有根柱子的缘故，这张桌子的视野很受影响。</p>

我把肩包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对钱多多说：“怎么不拣个视野开阔点的地方坐？”</p>

钱多多说：“我预定的就是这里！这里好，安静，可以减少外界的干扰！”</p>

当我拿起桌上的菜谱，看了一眼那些菜价时，吓得我直咋舌，我拿着菜单，犹豫着不敢下手。</p>

钱多多豪爽地看着我道：“尽管点！有人给我们买单，你怕什么？尽管点！拣贵的店！”</p>

“有人给我们买单？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钱多多道。</p>

“一会你就知道了！”钱多多说。</p>

我还是不敢对菜单下手。</p>

“没出息！”钱多多说了一句，从我手中抢过菜单，呼呼呼地点了一通了事。我粗略算了一下，在八百元以上。</p>

在饭菜上来之前，钱多多起身到旁边接了一个电话。</p>

我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什么“我们到了……”、“到时候，我响你们电话……”、“带那么多人干什么！用不着……”之类的，听不出个所以然来。</p>

钱多多接完电话，坐回到桌上问我：“对了！上次你说复印了姓叶那个王八蛋的化验单，现在带着吗？”</p>

“带着啊！一直在我肩包里放着呢！”我看着钱多多，指了指椅子上我那个黑色肩包，“怎么？你要啊？”</p>

“拿给我看下！”钱多多伸过手掌来说。</p>

我只好打开肩包，取出化验单递到他手里说：“我还不确定到底要不要那么干呢？”</p>

“要！为什么不要？”</p>

“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有点不人道！”</p>

“人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道！”钱多多说着一把掀起身上的黑色t恤，露出自己的胸腹部，他的胸腹部上有许多明显的淤青。</p>

还没等我说话，他又转过身去，让我看他的背脊，他的背部同样也许多清晰的伤痕，有新的有旧的，有些甚至还没有结疤……</p>

钱多多回转身，放下t恤冲我道：“这就是人道！”</p>

“怎么、怎么回事？”我看得张口结舌地。</p>

“这个还真得感谢那个姓叶的，拜他所赐！”钱多多冷笑道。</p>

“你是说叶锦天？”我呆问。</p>

“那个王八蛋看守所有人，他钱让那些狱霸好好伺候我！”钱多多边说边咬着腮帮子。</p>

我“啊！”了一声，怒声道：“真地是姓叶的干的？！他太没人性了！”</p>

钱多多喝了一口茶说：“幸亏老子命大，被人保了出来，否则我估计得残废着出来！”</p>

我忽然想起那天去看守所探望钱多多时，看到他额头上的淤青，还有他起身离座时的痛苦表情——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钱多多是被狱警打的呢，没曾想到还是姓叶的那个王八蛋所为！</p>

我激愤地看着钱多多道：“姓叶的诽谤你也就算了，还要找人整你！真是够阴险毒辣的！”</p>

钱多多冷笑道：“他还扬言要把老子整死在里头！不过，老子命不该死！我说过，等老子活着出来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到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p>

“那你想怎么办？他权大势大！你胳膊拧不过长腿的！”</p>

“拧不过，也让他知道什么叫痛！”</p>

“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你千万别冲动！小丽还等着你呢！”</p>

“那你说怎么办？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p>

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心中有些矛盾，既为钱多多鸣不平，又不希望他找姓叶的去报复——他树大根深，钱多多怎么斗得过他？</p>

今天这顿饭，我和钱多多吃得过于默然，只是杯子碰得很默契，各自心里头都有痛苦事儿，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快地，我们就都有了些醉意。</p>

喝酒的时候，钱多多的目光时不时瞄一眼正对面的包厢，似乎他一直在注意着那边。</p>

我说：“你怎么老看对面包厢，你看到熟人了？”</p>

“对！我看到熟人了！熟得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的熟人！”钱多多咬紧了牙关。</p>

“谁啊？！”</p>

“叶锦天！”</p>

“啊？！他在对面包厢里？”</p>

“没错！”</p>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冲他而来的？”</p>

“没错！”</p>

“你想做什么？”</p>

“有仇报仇！”</p>

“你、你别乱来……”</p>

“你害怕了？”</p>

“怕倒是不怕，光棍一条，有什么可怕的？！就是觉得我们应该从长计议，要看值不值！”</p>

“值！怎么不值？”</p>

“既然你觉得值！作为兄弟，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p>

“为你这句话，干杯！”钱多多端起酒杯。</p>

我心里一横，也端起酒杯道：“干杯！”</p>

两只玻璃杯很用力地碰了一下子。</p>

干了杯，我和钱多多各自将杯中的一饮而尽。</p>

我放下酒杯，正想问钱多多的计划是什么时，只见他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包厢的门，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只说了一句：“赶紧上来！”就挂了电话。</p>

我顺着钱多多的目光，转过身向后看，只见对面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老年男人被另外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从包厢里走出来。这个肥头大耳的中老年男人正是姓叶的王八蛋！——看起来，这里的美酒佳肴已经令他醉意朦胧了！</p>

年轻男人讨好似地对叶锦添说：“部长，我扶你去洗手间……”</p>

叶锦添一把推开扶他的人，舌头打卷地道：“走……走开！走——开！你以——为我醉了么？我没——醉，我没——醉……”</p>

钱多多打手机叫赶紧上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雷子和另外一个染着黄毛体形精瘦的年轻人。</p>

我虽然知道钱多多他们是要教训叶锦天，但他们具体要怎么做我却不得而知！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妥，但一方面看到大家都一致对外，我不好一个人胳膊肘子往外拐；再一方面也趁了些酒意，便紧跟着钱多多他们，尾随着叶锦天朝洗手间方向走去。</p>

当雷子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叶锦天正扶着黑色贴砖的墙壁，手掏着家伙对着墙边的白色小便池，埋头专注，跟猪似地嘴巴里还“哼哼唧唧”地，大概也是喝得晕头转向了，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们进来，或许知道了，也没有在意这个。</p>

洗手间里似乎没有人……</p>

钱多多冲那个染着黄毛的精瘦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黄毛”立刻快步走进去，推开卫生间里的一扇扇小门，检查里面是否有人在里面“做功”，检查完毕，他冲钱多多摊摊手，示意一个人也没有。</p>

我、钱多多和雷子闪进卫生间，向叶锦天靠近，“黄毛”却折回身又回到洗手间门口，走出去，把门带上了。</p>

我们走到叶锦天背后大概两步远的时候，这家伙还是没发现异常，照旧低头“哼哼唧唧”地，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p>

“咳咳……”钱多多故意咳了两声，抱着手臂，盯着叶锦天冷笑道：“**你大爷的！半天都尿不干净，你丫前列腺肥大啊你！”</p>

叶锦天这才注意到了他身后有人，缓缓回过头来，用他那双醉得微微茫然的眼睛看向我们，手里还掏着他的家伙，也许注意力仍在他的尿意上。待他看清楚对他说话的钱多多时，手臂猛地抖了一下，估计吓得连尿都缩回去了不少。叶锦天目瞪口呆地盯着钱多多，不敢相信似地使劲眨了眨眼睛。</p>

“姓叶的！你还记得大爷我吗？”钱多多依然抱着手臂，冷眼盯着叶锦天道。</p>

叶锦天的手从他的家伙上撤了回来，像是沾了尿液，还下意思地甩了甩手。他瞅着钱多多跟雷子两人之间的空隙，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想逃，连裤子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p>

雷子伸出有力的手臂，一把扯住叶锦天的后衣领，将他重新拽了回来，反扭着他的胳臂，拖到钱多多面前。</p>

钱多多盯着他，冷笑道：“还想跑？你这王八蛋！”</p>

叶锦天脸色蜡白，惊恐万状地看着钱多多：“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p>

钱多多冷笑一声，盯着他道：“你是不是以为老子已经死在监狱里了？”</p>

叶锦天紧张地看着钱多多，没有说话，大概也说不出话来，或许他连神还都没回过来呢！</p>

钱多多向叶锦天逼近，口气冷飕飕地道：“姓叶的！你没把我整死，这是你的失误！要么你把我整死在监狱里，要么……哼哼……”钱多多说着从腰间拔出他那把随身携带的弹簧刀，只听“咔嚓”一声，那明晃晃的刀刃就冲着叶锦天弹了出去。</p>

“你、你想干什么？”叶锦天的身体抖索起来，吓得忙退后了两步步，也许是惊惶，也许是酒意，他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在地上，幸好他抓瞎似地扶住了身旁的墙壁，才将他那么肥胖的身躯稳住，颤着厚厚的嘴唇对钱多多道：“你、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p>

钱多多再向他逼近一步，恶狠狠道：“我们的事情用话说不清楚了！只能用刀子来解决！你说，这白刀子进去会不会是红刀子出来呢？我倒要看看你流出来的是人血还是猪血？”</p>

这时叶锦天抬眼猛地看见了我，忙冲我挥舞着双臂叫道：“你！你快来救我！救我呀！”</p>

不知道为什么，不看到叶锦天也就算了，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肥头大耳的猪头，我心里就无比地厌憎！我束手立在原地，对他冷冷地说：“这次我可救不了你！恕我爱莫能助！”我的口气不带任何感行色彩！我知道钱多多不会就此捅死这头肥猪，但他究竟要怎么对付叶锦天，我心里没底！可是，我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的，所以心里也很紧张。</p>

叶锦天见求助我失败，便又转脸看着钱多多，一边扶着墙后退，一边哆哆嗦嗦地对钱多多道：“你别乱来……我的人就在外面……只要我大叫一声，他们就会冲进来……”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敢轻易大叫的，他应该知道钱多多手中的刀子捅进他肚子里的时间，要远远快于他的人冲进来的时间！</p>

“姓叶的！有本事你就叫一声给大爷我听听，看你的人来得快，还是我手里的刀子快！叫哇！叫哇！怎么不叫？”钱多多目光冷飕飕地盯着他，继续逼近。</p>

“你们、你们想想后果吧……”叶锦天惶恐地盯着钱多多手中的刀子，警告我们道。</p>

叶锦天面无人色，估计酒也猛醒了，他被钱多多逼得连连后退，最后退到墙角处，再也无处可退了。他缩着圆筒状的身躯，挤出一丝笑，眼巴巴看着钱多多道：“兄弟……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无冤无仇的……”</p>

“**你大爷！”钱多多冲上去抬腿就是一个前蹬腿，这一脚狠狠地踹在叶锦天的肚皮上，并用刀子指点着他，狠声道：“我们无冤无仇的？——看来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是不肯老实！”</p>

我被钱多多这闪电般地一脚吓了一跳，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蹬在叶锦天的下腹部，“砰”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叶锦天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双手立即捂紧肚子，身体顺着墙壁滑到洗手间脏兮兮的地板上，表情痛苦，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肥胖的脸往下滑落。</p>

还没等他继续嚎叫第二声，钱多多和雷子都一个箭步跨上前，对着地上的叶锦天就是一顿又踢又踹！</p>

叶锦天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活像一只鸡群里的臭虫，杀猪般嚎叫了起来。</p>

“钱多多！”我连忙上前拽住钱多多和雷子，看了看团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叶锦天，对他俩道：“你们别再打了！会闹出人命的！”</p>

钱多多喘着粗气，往叶锦天身上啐了一口痰，怒声道：“大爷我今天要的就是他的命！”</p>

叶锦天像头肥猪一样，依旧蜷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不敢再作声。</p>

“他不会真地挂了吧？……”我心想，然后蹲到他身边，小声叫了句：“叶部长……”</p>

叶锦天仍没动静……</p>

“叶部长，你没事儿吧？”我想推推他，以判断他到底怎样了？</p>

“姓叶的！你少在老子面前装死！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又踢你了！”钱多多上前一步，起脚作势要再踢他。</p>

“我没事……我没事……”叶锦天咕哝了两句，很吃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抬起脸看看钱多多，又看看我，一副可怜兮兮相，怎么也无法跟先前那个手里夹着香烟，或者背着双手踱出市政府大门的架势相比。</p>

钱多多手里把玩着那把弹簧刀，冷冷地盯着瘫坐在地板上的叶锦天道：“他怎么会有事？脂肪层那么厚，把他当足球踢上个把小时也不会有事！”</p>

钱多多仰着一张猪头，用几近于哀求的目光看着钱多多道：“不能再踢了，不能再打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我一马，我给你钱也行……”</p>

“老子今天要的不是你的臭钱！而是你这条狗命！”钱多多怒视着地上的叶锦天说道。</p>

“可……可你们打死我……你们也完蛋……”叶锦天拿话来吓唬我们，又怕钱多多继续打他，话说得不太有底气。</p>

“操你大爷的！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嘴硬？”钱多多弯下腰，扬手照叶锦天的后脑勺、脸上连甩了几个巴掌，边扇边道：“吓唬我是吧？吓唬我是吧？……”</p>

我拉住钱多多道：“算啦，现在你的气也出了，就放他一马吧？！”</p>

“要不是老子命大，我还能活着出来？！我在监狱里的良好待遇，都是拜他所赐！如果就这样放了他，就太便宜他了！”</p>

“那、那你到底想、想怎样？”叶锦天哀求般地看着钱多多。</p>

“是呀！那我到底要怎么样呢？”钱多多伸手捉住下颌，若有所思的样子，“杀了你，恐怕我也要被连累——不划算！就这样放你一条生路，老子心里还是不爽……”</p>

“钱哥！干脆咱们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吧！”雷子站在钱多多身边，起哄道。</p>

“我可以赔你钱……你开个价，你要多少？要几万？……”叶锦天眼巴巴看着钱多多，低声下气道。</p>

钱多多继续捉着下巴，苦思冥想道：“钱嘛，虽然是个好东西！不过，老子一旦放了你，我估计自己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还会有警察会找上门来！——也许，有个更好的办法……”</p>

“什么办法？你说……”叶锦天见钱多多松了口气，便急不可待地追问下去。</p>

钱多多把目光重新对准叶锦天，微笑着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今天放你一马，不过你得把市政府的广告业务交给高小帅做！他是我兄弟，我欠他一个人情，而你欠我一个人情，你就把你欠我的人情还给我兄弟好了！”</p>

“你们是兄弟？”叶锦天看看钱多多，又看看我，一脸愕然。</p>

“叶部长！你猜对了，我们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我借着酒性发挥道，心里暗笑，叶锦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p>

叶锦天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个……可我和‘野狼’广告公司都是签了合同的，五年一签，我们上个月才又续签了下一个五年的合同，这事……这事恐怕不太好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