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傻里傻气（2/2）

“叫我伯伯吧，别这么见外！”林齐天道。</p>

林齐天正津津有味地抽着他的古巴雪茄，同何振宇闲聊着，就听到林梦琪在沙发冲他嚷。</p>

“爸！你都说过不再抽雪茄的，怎么又抽了，人家都被你呛死啦！”林梦琪不满地看着林父。</p>

林齐天看了林梦琪一眼，冲何振宇做个鬼脸，摊摊手道：“你都看到了吧！我们家的一切规矩都是‘小闹钟’制定的，你不听还不行，她会一直在你耳边响啊响啊，直到你缴械投降为止！哈哈哈……”说着他无可奈何地将雪茄烟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又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地笑着跟林梦琪解释：“这是你振宇哥哥特地托人从古巴捎回来的，老爸不抽一根，对得起你振宇哥哥的一番好意吗？”</p>

何振宇看着林父和梦琪笑笑说：“梦琪，别怪林伯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下不为例！”</p>

餐厅是在客厅隔壁，有白色木质镂空屏风阻断，使各个空间相互独立的同时，视野又很开阔。客厅、厨房连接处还设有一个精致的酒吧，吧台的柜子格挡里放着一些式样颜色各不相同的漂亮的酒瓶，有诸如葡萄酒、红酒、白兰地、茅台等中外名贵酒品，吧台上则摆着一个透明水晶果盘，果盘里是青色苹果堆成金字塔形。</p>

用餐的时候，林梦琪只吃了一点点饭，王妈给她盛了一小碗太后燕窝汤，她也只喝了几小口。</p>

“我吃饱了！”林梦琪放下碗说。</p>

林梦瑶盯着林梦琪看了半响说：“把烫喝完！琪琪！”</p>

“姐你真是的！人家都说吃饱了！”林梦琪很来气地冲着林梦瑶大声抗议了一句。</p>

林梦瑶睁大眼睛看着林梦琪，怔了半天。</p>

“这孩子……”林母对客人咕哝了一句，以表示对自己管教不严厉的歉意。</p>

林梦琪推说头有点晕，便拿起雪白餐布拭了拭嘴角，上了紫檀木旋转楼梯，走上楼上自己的卧室。</p>

她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又拉开靠露台的落地窗，径直走到露台上。</p>

她扶着柱式的白色围栏，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满天繁星。</p>

林梦琪也不知道自己在餐桌上为什么对姐姐动那么大火气，也许，自从在街上同高小帅分开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对姐姐怀着一股无名之火。在这之前，她是多么渴望能在这个情人节收到高小帅的礼物，什么都行，只要是他送的；而现在，她仍然渴望收到他的情人节礼物，只是这种渴望也仅仅是虚无的渴望了！她注定要过一个没有礼物的情人节，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以前她也不是没过过一个人的情人节，只是那时候没有男人住在她的心里，现在不同了，现在她心里住着一个男人，如果再收不到情人节礼物，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伤心难过的！</p>

她仰头看到了夜空中的牛郎星和织女星，梦琪以前还觉得牛郎和织女蛮可怜的，一年才能相聚那么一个晚上，可是，她现在倒觉得她自己最可怜，牛郎和织女一年至少还能见上一面，然而她自己呢？她作为林梦琪本人，何时才能真正与高小帅相见呢？会有那么一天吗？她不确定。</p>

林梦琪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伤感了，这些伤感的情绪，一缕一缕，从她心底溢上来，就像绿色藤蔓植物一样，把她当成一棵树，反反复复地、一层一层地缠绕了起来……</p>

“冷静点，我要冷静点！”林梦琪对自己嚷道，“我得洗个热水澡去！”她以前烦恼的时候，这一招很管用，在大大的浴缸里撒上一片红色玫瑰，在旁边再点上一支檀香，自己只要在热热的水里泡上半个钟头，烦恼就会悄悄溜走一大半的。</p>

她转身回到卧室，合上落地窗，拉严窗帷，又走进衣柜间，从橱柜里翻出一件洁净的睡裙，还有粉色蕾丝底裤，都拿到大床上，放在白底素雅碎蓝的床罩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先脱下上身那件白色缀满珍珠饰物的长袖纱衫，又脱下黑色紧身短裙以及白色透明长筒丝袜。她只穿着黑色蕾丝bra，粉色小底裤。床对面墙上有一方欧式立镜，映出她漂亮的脖子，美妙的身体，以及修长匀称的一双腿，她身体的曲线，宛如一首流动的音乐，妙不可言。平时这种时候，她会对镜自顾，对自己颇为满意，然而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思，她向卧室里独立的浴室走去。</p>

赤着雪白如玉的一双小脚，她走到浴室门口，她又突然顿住，心想，姐姐一会儿肯定要上楼来找她，她肯定会追问这追问那，她什么都瞒不过她，她以双胞胎特有的心灵感应，能灵敏地感知到她心中的伤感与痛苦，在这方面，姐姐比妈妈还要准确！</p>

以前她总把姐姐当成她的倾诉对象，什么事情都对她讲，开心的，烦恼的，还有难以启齿的，然而今天，她对这些似乎很反感，非常地反感！</p>

她奔到卧室门后，将门反锁上了，准备再次走进浴室时，她的手机又响了。</p>

她扑到床上，抓过手机，看是高小帅打过来的，她按掉了。</p>

她瘫坐在床上，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p>

手机又响了，她一看还是高小帅的，就又按掉了。</p>

她想让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冷静一下，静静地想一想这个事，怕高小帅再打过来，她索性关了机。才放心地钻进浴室。</p>

楼下，大家已用毕晚餐，林齐天和何振宇一老一少俩个男人，站在别墅门口的庭院里，每人嘴里叼一支雪茄，两个男人在推心置腹地谈着一些话。</p>

林齐天内心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抱有一种很特殊很复杂的情感，有欣赏，有怜悯，也有补偿的意思。他对当年何之林的死，至今还有一种潜意识里的负罪感，虽然事情很清楚，警方也证实何之林的死与他无关，但他是不是间接导致了他的死呢？这些年林齐天常常被这个问题纠缠着。</p>

当年何之林死后，何家人举家移居美国，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个器宇轩昂的有为青年了。</p>

林齐天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但相貌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他身上的气质同他父亲之间亦有着某种相似性，这种感觉从那天女儿林梦瑶将他带到家中，他就敏锐地察觉出来了。</p>

当年轻人讲出自己身世那一刻，林齐天不无感叹，他以为这辈子与何家人再无交集，然而，他自己没想林家人的下一代与何家人的下一代之间却又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虽然性格硬朗的林齐天相信人定胜天，但他冥冥之中还是感觉到了命运的安排！</p>

“振宇，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林齐天将雪茄抽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开口问道。</p>

何振宇俊朗的脸庞，挂着谦恭的微笑说：“林伯伯，我还是选择在国内开拓我的事业，这毕竟是我父亲曾经打拼过的地方。”</p>

林齐天朝他点点头说：“好好干吧！年轻人，需要林伯伯帮忙的地方，一定别难为情。我和令尊当年来到这座城市，一起白手起家，我能有如今的家业，也有令尊的一份功劳，现在他的儿子在我的家门口闯荡，我理应助你一臂之力！”</p>

“谢谢林伯伯！不过，现在我还没更好的规划，我才毕业一年，应该多积累一些社会实践经验！林伯伯请放心，我现在在梦瑶的公司里做得很愉快，关于我自己的事业，我想等各方面都足够成熟之后再作打算。”何振宇说。</p>

林齐天点头道：“这样也好，所谓厚积才能薄发，你是mba博士，应该多多帮助梦瑶，那丫头当初一心只想搞广告这一块，我现在也不想反对她了。不过，关于广告这方面，我除了在资金上给她支持，专业上是一点儿都帮不上她的忙喽！现在好了，有你在她身边，我也可以将心放下一截了！”</p>

“请林伯伯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协助梦瑶的！”何振宇仍是谦恭地笑，他说着侧过脸看向远处，一张脸正好氤在灯塔的背光处，隐在黑暗里，那个在黑暗中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p>

从街上礼品店回到房子后，我一直想不通林梦瑶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口口声声说的“她”到底是指谁？莫非她怀疑我心中有别的女孩？可是这是没根据的事情啊，难道她怀疑的人是夏小雨吗？</p>

一整个晚上我的心情都很糟，我打林梦瑶的手机，想问个明白，可她不接我电话，最后还关机了。</p>

本来还想给她发讯息的，但一想她可能还在生气中，于是作罢，等她气过了再跟她谈吧。</p>

第二天是七夕节，我去了公司，林梦瑶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讯，我也只好寄希望于公司了，希望在公司里把情人节礼物送到她手里。关于我和夏小雨的事情，我也想对她实话实说，以免使得我们之间的误会再加深。另外我还想向林梦瑶汇报下业务情况，虽然工作毫无进展。</p>

鉴于她“生活中不谈公事”的人生信条，怕惹她不高兴，所以这些天虽然我们常有见面，但一直没好好说这个事儿。</p>

在上公司的电梯里，我还是犹豫了一阵，不知道林梦瑶的气有没有消，她会不会像昨天在街上那样对我呢？要知道我的小腿现在还肿着呐！她那一脚可真够重的啊！</p>

“不管怎样，有些事情，你都要去面对的！”我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p>

出了电梯，我走进公司，径直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没关严。</p>

林梦瑶今天穿一身蓝色套装，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漫妮似乎不在。</p>

我暗暗求上帝保佑，希望今天自己不要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了，她今天踢不到我了！如果她今天想踢我，一定要先离开沙发，转过办公桌，再跑三到四步的样子，才可能靠近我！有这么长的作案时间，我早就逃之夭夭了！当然，她还有可能随手拿起办公桌上那件水晶摆件，以“掷铁饼者”的姿势向我投掷过来，那就只能看我的命数了，我只能在心里说：“愿上帝与我同在！阿里路亚！”</p>

我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听到林梦瑶在里面喊一声“请进！”我才挪着步子谨慎地走进去。</p>

“小帅啊！坐！请坐！”林梦瑶抬眼见是我，客气地说。</p>

我心里那个鼓打得呀！——没料到她今天竟然对我这么客气，似乎昨天根本就没跟我生过气，没飞我那一脚！可是疼痛还在！所以那一脚不是假的！</p>

“林总………”我喊了一句，眼睛始终觑着她，唯恐有诈。</p>

“怎么了？小帅，你站那么远干吗？”林梦瑶微笑着说。</p>

我说：“林总，我站着就行。”如果我真坐到她办公桌前那张椅子上，这就意味着给她造成了最佳的攻击距离，提高了攻击的准确性和成功率。</p>

林梦瑶见我这副摸样，哧地一声笑了，说：“今天你是怎么了？”</p>

“没、没什么……我只是不习惯坐着说事情……”</p>

林梦瑶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那好吧，你就站着说吧，是关于市政府那桩业务的事吧？进行地如何了？”</p>

“很糟糕！林总。”我如实说。</p>

“说说！”林梦瑶靠在沙发背上微笑地看着我，手中转着一只黑色签字笔。</p>

见她真没有攻击我的意思，我才放下心来，开始汇报我的工作：“你不知道那个叶部长，简直是太极高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现在感觉自己是进退两难了！”本来是来汇报工作进展的，我却弄得有点奔衙门伸冤的意味。</p>

林梦瑶点点头说：“这个，我早有预料。”</p>

“我以为送些贵重烟酒给他，也许会好说话一点，后来才知道那些烟酒对他那个老馋猫而言，只不过是些小鱼苗，他胃口大得想吞下鲸鱼！”我说。</p>

林梦瑶微笑地看着我说：“嗯！我明白！我们公司每年都会派一些业务员去叶部长那里跑，所以这些情况我都非常了解。”</p>

“您都了解？……”我的意思是说，你都了解还派我去牺牲？！</p>

“是的，不过，这真有些难为你，我知道别的广告公司在这方面投资更大些，给他送车送房子的公司也有。”林梦瑶微笑着说。</p>

“是啊！是啊！这些你都知道？”我有些惊讶。</p>

林梦瑶点点头说：“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我觉得你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我相信你做事情会有不同寻常的思路，如果普通的套路就能牵住叶部长，我相信公司以前的那些业务员，包括熊一笑，他们早就成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帅。”</p>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p>

林梦瑶还是微微笑着说：“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真地认输了，你再来找我。你可以再回到策划部继续写你的文案。”</p>

我没说话。</p>

林梦瑶接着说：“这个确实很难！要么怎么连熊一笑都想逃避这桩单子呢？！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每年都会派一些业务员去跑市政府，明知道都会失败告终，但还是希望哪一天突然有哪个业务员能给我带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p>

我心里像是明白了一些林梦瑶的意思，现如今在这个工作上我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或者说我那种工作方式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要么放弃，要么只有换一种思路试试。虽然林梦瑶没有对我表现出失望情绪，但我很确定她心里是失望的，虽然我的失败情有可原，但心里还是很难受。</p>

这时何振宇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我，他愣了一下，马上就笑着对我说：“业务有进展吗？高小帅。”</p>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p>

“别泄气，继续努力，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大英雄！”何振宇看了我一眼笑道。</p>

我说：“我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对何振宇始终怀着说不清楚的敌意，大概是他对林梦瑶做过那些亲昵的举动吧。</p>

“如果的确很困难，不如放弃吧！现在是广告旺季，策划部人手不够，天天都在加班！”何振宇在林梦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我道。</p>

“我还没放弃！”听何振宇这样一说，反而激起了我斗志，在林梦瑶面前，我可以认输，在他面前怎么的我也要死撑着。</p>

“高小帅，”何振宇蓦地转过椅子，看着我说：“不是我否定你的能力！不过，有些事情，包括有些人，你要学会知难而退！”</p>

我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p>

林梦瑶嗔了何振宇一眼说：“振宇，你别打击他积极性，男人有斗志是很好的事情！”又看向我说：“这样吧，小帅，你回去先想一想，最好你能再试试！”</p>

“我倒是希望能看到他凯旋而归！”何振宇背对着我又说。</p>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嘴上不输，心里却已输得七零八落了。</p>

“好样的！”在我临出门时，林梦瑶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p>

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我说：“你没生我的气啊？”</p>

林梦瑶先是一愣，尔后笑笑说：“不会的。”</p>

我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向办公区走去，心里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不给林梦瑶争面子了，也琢磨出了何振宇刚才的那几句话里的讥讽意味。</p>

半路上差点撞上了背着双手走过来的朱副经理。</p>

“走路留点神儿！臭小子！”朱副经理瞪着一对小眼睛警告我道。</p>

“对不起啊，朱经理。”我抱歉地笑笑。</p>

“你现在可倒逍遥自在啊！我们一个个忙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朱副经理阴阳怪气地说。</p>

“我也没闲着啊！”我也是天天顶着大太阳东跑西跑，所以有点不满道。</p>

“你以为就凭你也能跑出名堂来吗？”朱副经理觑着我道。</p>

“那不见得！”我不甘示弱道。</p>

朱副经理冷笑一声道：“臭小子！你要是能把那桩业务跑成，老子把脑袋搬下来给你当球踢！就凭你！傻里傻气的！”他说着扬长而去。</p>